弘历伤心欲绝,发了好一通疯。
不过有卫初鹤在,他想死也死不成。
永琀来看过他两回,每回都沉默不语。
弘历看着一下老了十几岁。
开春之后,富察琅嬅得了下人回禀,如嬑也病了。
她病了之后不愿意吃药,也不愿和人说话,每日就坐在殿里念经、抄血经。
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魏嬿婉本来有些不屑,觉得她无非就是在做经幡,然后想办法弄死自己或者汪云檀,不过这辈子她应该更想杀了汪云檀。
汪云檀如今跟个鹌鹑一样,因着她为弘历寻了歌舞乐伎,富察琅嬅下旨将她降为了答应,将璟竔送去了金尚宥那里养着。
“臣妾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了。”金尚宥和意欢陪着富察琅嬅在御花园散步:“太子福晋生下一个女儿,皇后娘娘可想好名字了?”
“我才不想呢,让他们小夫妻自己思索去。”富察琅嬅笑起来:“原先他和永琀的女儿都是叫的小名,也是该仔细想个大名了。”
“小阿哥的字辈是绵,格格的是旻,都是寓意好的。”金尚宥笑起来。
富察琅嬅拍拍她的手:“永瑜福晋不也生了个小格格,永瑜可想好名字了?”
金尚宥想起小孙女就高兴:“想好了,是福晋取的名字,叫旻婳。取自洛神赋的‘姽婳于静幽兮,又婆娑乎人间’,是娴静美丽、温柔优雅的意思。”
富察琅嬅细细品了一下:“是个好名字。”
说罢,富察琅嬅看向意欢:“今年秋天永瑆和璟颐也要成亲了,紧张吗?”
“臣妾紧张什么啊。”意欢笑起来:“璟颐是富察大人的女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臣妾喜欢她都来不及呢。”
“哎。”说起这些金尚宥又想起了自己的好儿子:“永璇的使女王氏倒是有孕了,福晋还是一直被冷落着。夫妻之间时有争吵,我瞧着,实在是生气。永璇,做的太过了。”
富察琅嬅可太懂这种桥段了。
金尚宥看不惯永璇偏宠王氏,总是为章佳氏抱不平。
她越这样,永璇就更偏爱王氏,越觉得全世界都在反对他们至高无上的爱情。
“他喜欢王氏,喜欢就喜欢吧,但也不能苛待正妻啊。”金尚宥翻了个白眼。
就折腾吧,哪天把人逼急了,他就是下一个弘历。
永璇这个孩子很奇怪,小时候都很乖巧,谁知道越大越叛逆,还沉迷酒色,性情倔强。
没少挨打。
富察琅嬅仔细想了想,他没遭遇什么挫折、磨难啊。
永瑜和他就差了几岁,也是一样长大的,怎么永瑜就每日乐呵呵的。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永琀他们倒是清清楚楚。
“作的呗。”永瑜吃着葡萄,看璟瑟算账:“他心思敏感,总爱伤春悲秋,见花落要伤心、看叶落要难过。自己半夜躲被窝偷偷哭,除了我谁都不知道。”
璟瑟闻言笑起来:“怎么这样?”
“谁知道呢。”永瑜耸肩:“那个王氏和他是一样的,性子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他的福晋看他们两个都不顺眼,和童玉说府上从早到晚,没一刻是安生的。她吃个饭,永璇就在一边叹生灵命苦;去院子里散个步,那两个就在一边叹时光易逝。”
“烦的要死。”
璟瑟放下笔大笑起来,永琀也忍俊不禁地问道:“难怪嘉娘娘看见永璇总是生气。”
永瑜给璟瑟剥了几个葡萄放在碟子里:“可不吗。”
璟瑟接过,江南递上小叉子,葡萄被她两口吃完:“再剥几个。”
“额娘说了,等这两个有个孩子,可千万不敢放在王氏那里养着。”永瑜又开始认真剥葡萄:“我觉得也是,若是他们生六个,那府里就会有八个那样的人,他的福晋烦都能烦死了。”
他们几个正说着呢,就看永琮气的扔了折子。
“舒赫德真是辜负我对他的看中!他奉命赴西南边地永昌实地考察后,居然与新任云贵总督鄂宁联合上疏,提出征缅有办马、办粮、行军、转运、适应‘五难’,认为清军征缅‘实无胜算可操’,不宜继续对缅动武。”
永琮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不打怎么办?不打我大清西南之地将永无宁日!这将我大清百姓置于何地?!”
“他们个个高坐庙堂!有没有想过民生艰难?西南一旦被缅甸拆开个口子,周边列国会怎么想我大清?怎么看我大清?”
永瑜蹙眉:“缅甸山地险恶,林中多瘴气。为了应对缅甸的突袭,福灵安他们还专门去环境相似的云贵寻医士研究能治瘴气的药。兵马未动,自己人到先泄了气。”
永琀上前捡起奏折:“缅甸环境艰苦险恶,我们不是不知道。但正如永琮所说,缅甸如今的政府叫贡榜,他们凭着其军力,迅速压服诸多土司。在对原缅属各掸族土司确立统治后,开始派出小股部队配合这些掸族土司的部队以军事威胁向大清管辖的内地土司强制要求征收传统的‘花马礼’。{1}”
“贡榜横扫东南亚,向西北吞并阿霍姆王国和曼尼普尔王国,向北收服掸族土司,向东吞并南掌,向南正征讨着暹罗大城王朝。”
“这是新兴的强权啊。”
永瑜微微愣神:“不至于吧,大清国土广袤——”
“国土广袤又如何?”永琮抬眼看他,语气满是严肃:“大清并不是坚不可摧,只要有更强大的国家出现,大清和一张脆弱的纸没有什么区别。如今贡榜依着地势险要,才能发展的如此快速,再加上他们主力部队尚在大城,清军与他们还能有一战之力。”
“若由着贡榜这样发展下去,西南之地早晚要被撕下去一大块。”
永瑜正了神色,他站起身,向永琮抱拳行礼:“是我狭隘了。”
永琀轻叹一声,眉间也是花不开的忧愁:“也不能怪你,大清一向自诩为天朝上国,目中无人。若不是璟瑟的商队四处游走,我们也很难了解这些情况。这也是大清存在的一个很大的弊端。”
“有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事到如今,最该解决的是贡榜。”璟瑟神情凝重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