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八月二十二日,七阿哥永琮被立为皇太子,居毓庆宫,代为监国。
弘历看着富察琅嬅站在自己面前念了圣旨,气的脸红脖子粗。
但是他无能为力。
“皇上别生气,永琮只是太子,皇帝依旧是您。”富察琅嬅将圣旨递给进忠收起来,坐到床边为他整理衣襟:“您不是一直对元后嫡子有执念吗?如今也算如愿了。”
“呜——呃呃.....”弘历怒目圆睁,双手颤抖着胡乱挥舞。
富察琅嬅连忙躲开,生怕被他碰到:“您这么生气可不利于安养。”
“臣妾劝您还是安稳一点吧。”她轻笑起来:“否则,您完全瘫的可就不止是下半身了。”
弘历双手一顿,不情不愿地放了下去。
富察琅嬅这才又走上前去,声音无比温柔:“臣妾被迫束缚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以后啊——就轮到你了。”
说罢,笑着离开了。
永琮被立为太子,弘历瘫了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民间倒没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倒是宫中一时间愁云密布。
顺嫔钮祜禄琡仪就在这样忧愁的氛围中,生下双生子。
十九阿哥永?和二十阿哥永璘。
只不过弘历是没办法给这两个儿子起名了。
太后知道钮祜禄琡仪生下双生子,高兴不已:“珊瑚琳碧,瓀珉璘彬。十九阿哥叫永珉,二十阿哥就叫永璘好了。”
魏嬿婉听了这两个名字微微愣神。上辈子,她的小十六叫永?,小名就是珉儿;永璘是她的小十七。
真好,这辈子她的每一个孩子都有了好的归宿。
钮祜禄琡仪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中欢喜却又惆怅。她本不想进宫,只是气度肖似皇后才入了皇上的眼。
可是她不愿意为人替身,如今皇帝没用了,所以她是高兴的。但转念一想,永珉和永璘年幼,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意欢看出她的忧愁,柔声安慰她:“妹妹放宽心便是,皇后娘娘你是知道的,必不会苦了你们母子。太子对待兄弟姐妹也一向温厚,更不是小气之人,会没事的。”
“多谢舒妃姐姐。”顺嫔钮祜禄琡仪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富察琅嬅送走太后,进殿看见她醒了,笑眯眯道:“你诞下双生子,又是两个阿哥。按规矩,封贵妃都是可以的,只不过如今贵妃双全,就先委屈妹妹先晋为顺妃了。”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琡仪声音很轻,脸上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她才十几岁啊。
富察琅嬅有些可怜她:
“再等几年吧,等到十九阿哥和二十阿哥大一点,你若想回家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臣妾谢皇后娘娘。”钮祜禄琡仪权当是富察琅嬅在宽慰她,并不当真。
如今前朝事多,永琮他们日日忙的脚不沾地。
就这么忙了,永琮还是派福隆安和福灵安去了云南,让他们去寻几个资历深重的缅医。
毕竟永琮政治嗅觉敏锐,他和永琀一合计——今年年初,缅甸军队就已经多次侵扰云南。大清和缅甸之间必有一战,而大清将士多为北方人,只怕难以适应南边的气候。为了减少伤亡,总得早做准备。
除此之外,还加强了对八旗子弟的操练。
“虽然不知这样到底有没有,但总比没有好。”璟瑟笑眯眯地,财大气粗地拿了一万两白银给永琮支持他。
她把当年弘历送给她的当铺做大了,在不少地方都有分铺。
富察琅嬅知道以后只能感叹孩子真的长大了。
如嬑被禁足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佛前念经。
永璂在撷芳殿整日愁眉苦脸。
永琪看在眼里,还是去见了富察琅嬅:“儿臣参见皇额娘。”
“坐吧。”富察琅嬅看着永琪打趣道:“本宫听说你最近差事办的很好,怎么?是找皇额娘讨夸奖的?”
“皇额娘莫取笑儿臣了。”永琪轻叹一声:“皇额娘,儿臣想向您求个恩典。”
“是为了娴妃吧。”富察琅嬅脸上笑意不变:“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性子和善仁孝,为了报答那五年和她当年回护你的恩情,一直照顾着她的几个孩子。”
说到这里,富察琅嬅看向永琪:“禁足一事,是你皇阿玛下的旨。现在情况特殊,内忧外患,本宫不能忤逆皇帝的旨意。”
永琪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他不忍心:“母不安,子何以安。十二弟就算有容妃娘娘照顾,但终究母子连心,他总伤怀。可怜他这般年纪,日日愁苦。”
富察琅嬅听罢冷了神色:“永琪,你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永璂十二岁了,再过两年都能议亲了。若他生在平常百姓家,那他确实可怜。但这是皇家,他还是不懂事,就会吃苦。”
“况且,娴妃在皇帝面前断发,将皇帝气得不能自理,本宫能保她一命已是勉强,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永琪低下头去:“是。”
“你一直渴望母爱,也一直都念着珂里叶特氏,本宫都知道。”富察琅嬅缓和了声音宽慰他:“只是,你要为了那一次的回护,就对娴妃付出一辈子吗?”
永琪心中难过不已。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是缺爱的。
尤其是看着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的额娘护着、照顾着,他心里就更难受。
哪怕是璟兕,都有着两位太妃全心全意的爱。
只有自己,什么也没有。
小的时候,额娘眼中、心中只有娴妃;大一点之后,愉妃对他的喜欢与其说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倒不如说是对一个有趣的小宠物的喜欢;再后来令贵妃做了他的养母,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二人之间多是客气。
尤其是愉妃。
他和愉妃彼此的关怀温情之下,其实多是两个人的疑心和失望,他们疲惫不堪,最后惨淡收场。
当愉妃舍弃他的时候,是娴妃坚定不移地站出来把他护在怀里。
那一瞬雪中送炭的温暖,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柔情。
有时候永琪想起海兰,自己都觉得可笑。
额娘最爱他的时候,居然是她临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