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和,太阳高照,蝉鸣响彻整座城市。
七月来了,夏天来了。
次日一早,到了和港城老板见面的日子。
港城的老板只在这里待三天,所以贺朝露六月底毕业典礼前就同她确定了见面的日子。
两人约在了闹市的一家咖啡馆。
她本以为这位老板应该是个年纪很大,大腹便便的大叔。
在咖啡店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只好打了个微信电话。
对方接起,而后她的肩膀在身后被拍了下。
她一转身,就看到一位一身西装,风度翩翩,看起来约摸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她轻笑一声问:“您是...您就是沈先生?”
男人见到她,眼底似乎也藏着惊讶,一双凤眸微微眯了眯,似乎在探究她。
“你是贺小姐?”
两人落座,服务员把菜单给到两位。
男人扫了一眼菜单说:“给我美式就好,谢谢。”
贺朝露接道:“我喝水就行。”
两人之前都是在微信和电话聊天,初次见面,面面相觑,她倒是有些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出来了,男人笑着伸出了手,说话时如沐春风,语气很是温柔,带着些港普。
“没想到贺小姐,如此年轻漂亮,我姓沈,沈修文。”
他虽然有些年纪,周身的气场虽然大气但并不压迫压抑,眉眼含笑看起来很有福相,像是带笑的弥勒菩萨。
她也伸手同他握了下:“我叫贺朝露,朝露待日曦的朝露。”
沈修文无奈一笑,双腿自然交叠,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仿佛能预料到她说的话。
“我知道,你同我说过。”
贺朝露拍了拍脑袋:“抱歉啊,沈先生,最近事情有点多,记性变差了。”
这时,店员把咖啡和水端了上来。
沈修文抿了一口咖啡才说:“我看你气色很差,这么漂亮的脸上,都有眼袋了,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贺朝露粉唇微抿,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男人神色平静,毫无波澜,薄唇微勾,安慰道:“人生还长着呢,现在跌个大跟头,看着怎么都趟不过的事情,也许将来看来不过就像是挠了个痒,算不得什么事,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贺朝露想这人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怎么能悟出这么多道理?
不过当下她确实有个难题,需要他谅解。
她直言道:“沈先生,今天见面,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
她抿了抿粉唇,支吾地说:“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这段时间不能雕刻佛雕,您的佛雕能不能延后几个月?”
改期确实是她不守信用,她也只好诚恳些说。
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啦,我其实这次来也是要感谢你来着,最开始你给我的菩萨佛雕,其实我是请到庙里来保佑我家人身体健康的,没想到刚请到庙里,我家人身体就好转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贺朝露也低头喝了口水,心想港城在这块确实比内地要重视些,而且很多人都信佛,会比较迷信一些,但是或许她的佛雕真的能带来好运吧。
蓦地,她想起了刚刚他说得那句话有些不对劲。
贺朝露放下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问:“您刚刚说我跌个大跟头,您怎么知道...?”
她话还没完,他就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眉眼温和:“抱歉,在见面前,没经过你的允许,把你的背景都查了一遍。我是个商人,时间有限不是谁的面都见的,所以要通过一些手段筛选人,不过你确实很聪明,这么快就听出来了。”
他顿了顿说:“贺小姐,我很欣赏你,我们已经有过几年交往了,您的为人我很了解。无论是你专业的知识还是你木雕的手艺,这世上很少有人能为一件事坚持十几年,非遗的艺人至多解决温饱,许多都陷在穷困之中,难能可贵的是不忘初心之人。”
他像是卖了个关子一样说了一堆恭维她的话,又暗自瞥了她一眼。
才说:“禽择良木而栖,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港城吧。”
这些话,如果落在从前的贺朝露耳朵里,恐怕都是惊天之雷。
但如今经历了许多后,她倒可以理性判断这位所谓的商人背景应当并不简单,而且开口就要带她走,想来这次是专门为了她才来的江州。
她轻笑了下,平缓了语气说:“我恐怕不能答应您,我同您并不熟悉,也并不想依靠您去获得什么,况且冒昧地问您一声,您应当已经结婚了吧。”
沈修文依旧眉眼含笑,眼下细碎的皱纹才让他看出些年龄来。
他急忙解释道:“哦,你别误会,我已经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了,和我的妻子非常恩爱,育有二子,细佬也同你我一样喜欢传统文化,他开了间拍卖行,正巧要招一个拍卖官,若是你感兴趣,可以去那里试试。我也有家艺术馆,需要馆长打理,想来你也很合适。”
他凝视着他,眼眸深邃但清澈,满是真诚:“这两个机会任由你选择,当然无论哪份工作,我给的薪资也定能让你在港城有个体面的生活,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留在这里未必不能发光,可如果你想换个环境,我当然求之不得。另外,我会资助你非遗佛雕的事业,这只是我个人的资助,也可以算在我给你的offer里面,具体待遇,等你想好了,可以同我的秘书详谈。”
这个条件,这个说法,她已经不止惊讶于他的年龄了。
贺朝露惊讶道:“您是知道我毕业了,专门跑来江州来招我?”
沈修文抿了抿唇,缓缓点头。
这下,她确实很惊讶,好奇反问:“您为什么要帮我?”
“你就当你刻了小半辈子佛雕,是佛祖保佑你吧。”
他拢了拢西装,起身扣上扣子,对贺朝露笑道:“如果你想好了,随时联系我,希望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
结束了见面,下午,贺朝露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IcU的第三天,蒋明镜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而且她被蒋家的人拦在病房外面,勒令她不准再去打扰他。
好在董叔可以进去,才告诉她情况的。
她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粉唇微启:“董叔,你告诉我实话,蒋老爷子相信是他父亲和小妈做的这件事吗?”
董叔瞧了她一眼,脸上全是忧虑和担忧,眼里却满是无奈,接着摇了摇头。
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扯得她难受。
“所以,即便他平安醒来,他也不会追究那两人,甚至于说,如果他醒不过来,华良集团很有可能会落到这两人手里是吗?”
董叔怔了两秒,垂眸,又点了点头。
贺朝露心中的痛楚愈加浓烈,嘴边泛起苦笑:“好的,我知道了。”
接着她拿起包包,便起身要离开。
董叔抬头着急问:“贺小姐,您要去哪里?”
她转身道:“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