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床榻边早已没了人,只有凌乱的床单,昭示着昨夜的荒唐。
下了楼,赵姨早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蒋先生交代了,让您一定要把早餐吃了,不能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
贺朝露微微一笑:“好。”
蒋明镜恐怕一早又走了。
吃完早餐,她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去学校,却瞧见蒋明镜从健身房出来,满身是汗。
她一怔,看向他。
蒋明镜也瞧见了他,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怎么了,见到我很意外?”
贺朝露摇摇头。
“今天要去学校吗?”
“嗯,和松音约了上完课,去图书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她瞧着他便红了脸,侧头不去看他。
他发现她的窘态,起了调戏她的心思,把手慢慢放到她的腰上,轻轻一用力,贺朝露便往前倒入他怀中。
她一惊,推开他:“讨厌,都是汗臭味。”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媚。
蒋明镜在头上低沉一笑:“嫌弃我?”反倒抱得更紧了,“那跟我一起洗澡,洗得香香的。”
贺朝露一听,脸色更难看了,红到了耳朵根。
她急了:“蒋明镜!现在还是白天。”
蒋明镜听到她喊他全名,知道她怕是真着急了,手上一松,放开她,笑着说:“我的错,等下叫司机送你过去,董叔要跟我出去。”
“好。”
看着他的背影,贺朝露觉得她对他的感情,好像在渐渐发生变化,会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他的难过而难过,或许她只是共情力太强了,想起自己的经历,有些同情他的过往。
佛雕的雕刻从来都极其需要耐心,一笔一划皆需精雕细琢,细节勾勒清晰把冗余的部分修掉,雕出的佛雕才能有神韵。
接着用砂纸打磨光滑,上一道薄薄的漆,待漆风干后,再用细砂打磨,来回多次,直到佛像表面锃光发亮为止。
再次贴金,像江南潮湿闷热的梅雨天是最好贴金的气候,在北方,只好人为在房间里创造这种环境。
贺朝露手里拿着最后一只佛雕,小巧精致的盘坐石药师佛,最后一步贴金终于完成了,她把它放在桌上,五只精巧的小佛像正端坐在她眼前,过了一周,慈恩寺的佛雕也完成了。
这几只佛雕都是她趁着上学间隙,赶工赶出来的,最近事情颇多,完工颇为不易。
冥冥之中或许菩萨保佑,她最初不信佛,却因为从事佛雕工作自然而然接触了许多,对此抱有敬畏之心,于宗教于自然,都要有敬畏之心,知天地万物来之不易,自然存在的道理。
也许这种心态让她不似母亲,完全跟随自己的内心,对万事万物不管不顾,也不似父亲那般冷血,利用妻儿,她经历诸多苦难,但至少有外公有哥哥真心待她爱她,如今还有……
她怎会莫名想到他呢?
她把佛雕一一归置在盒子里打包,走出小木屋,天色已渐渐暗下来了,
赵姨接过她手里的包,问她今天要吃什么。
她随口一问:“他今天还没回来吗?”
这段时间,蒋明镜每日都在景荣,两人就在已婚夫妻一样过了两月。
赵姨满脸堆笑:“先生说今天回来得晚,叫我先给您做。”
她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不过他日理万机也很正常,她也不过是他的金丝雀,在他心里又有多少分量呢。
贺朝露把箱子放到一楼玄关处的角落,吃了饭洗了澡,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等蒋明镜回来已经是半夜一点钟,赵姨听到动静起身出门,今天先生说晚上要回来又没交代几点,她也不敢睡死。
“先生,您回来了?”赵姨问。
蒋明镜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声音小一些,低声问:“这是什么?”
赵姨看到角落里的东西说:“贺小姐说明天要去慈恩寺带的东西,我也没问是什么。”
蒋明镜点点头,微微勾起嘴角,“是吗?”
“先生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嘞。”
蒋明镜洗漱完,看到床上枕着自己小臂睡的香甜的女人,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身上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她便醒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来人,模糊地说了句:“你回来啦?”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也没有吓得躲得老远,而是一句轻飘飘的你回来了,那么稀松平常,落在他耳朵里,却是那样动听,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而她在这里等他回来,回家。
“嗯,吵醒你了,继续睡吧。”他柔声道。
“我明天要去慈恩寺,一天都不回来。”她糊里糊涂随口交代。
“嗯,我陪你去。”
直到贺朝露从蒋明镜怀里醒来,才发现昨天不是做梦,恍惚间两人好似已经许多次这样同床共枕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洗漱,他应当累极了,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等贺朝露吃完早餐,蒋明镜才从楼上下来,看到贺朝露身旁的盒子,问:“今天要去慈恩寺?”
“嗯。”
蒋明镜拿起一旁的凉水壶倒了一杯水,倚靠在桌旁,问:“怎么不早点叫我?”
贺朝露惊讶道:“你也要去?”
蒋明镜低头一笑:“不是答应你了吗?”
贺朝露没想到蒋明镜真的记得,她还以为他不当回事儿。
贺朝露下了车,一阵春风吹来,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里的气温比市区要低很多。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蒋明镜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冲他微微一笑,倒是第一次看蒋明镜穿一身休闲装,他生得更好看,可往日天天穿西装,严肃又气场强大,让人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可今天没戴眼镜,眉眼间是难得的柔和,没有了往日的凌冽,倒像是个运动系大男孩。
他低头看她笑得开心,皱着眉问:“笑什么?”
她两颊一红,感觉一股热流从两颊直冲耳后,猛地低下头,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手上被塞了一个东西,她低头看向手心,一颗小小的水果糖放在掌心中。
贺朝露疑惑地看向蒋明镜。
蒋明镜拨开糖纸,把糖塞进她的嘴里,才说:“赵姨说你早饭没怎么吃,医生说你有低血糖,吃颗糖补充能量,我可不想半路把你背上去。”
贺朝露嘴里弥漫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像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嘴角微微上扬,主动牵起蒋明镜的手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