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周寘行坚持。
奚午蔓懒得再反驳了。
这样的争吵会没完没了。她懒得吵。
“睡吧。”她掀开被子缩进被窝,尽量往旁挪了挪,为周寘行留出足够的睡觉空间。
这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倒没有发生奚午蔓担心的不愉快。
被子的分布还是她躺下时的样子。
她与周寘行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的温暖,又不被影响睡眠。
昨晚,睡得蛮好。这很大程度归功于身旁这位暖被窝的哥们儿。
这温暖的被窝。
奚午蔓甚至产生了赖床的想法。
不行。工作要紧。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我。
凭着对工作的热爱,奚午蔓掀开被子,轻轻下床。
不打电话不发邮件的周寘行是很乖的。温柔可人。
身边有这么一位暖被窝的人,倒也没什么坏处。
洗漱的功夫,奚午蔓就说服了自己。
戴好耳夹,再次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完美无瑕的淡妆,练习一遍微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刻意,仿佛本该如此。
她坐到床沿,离周寘行近的那边,弯腰将嘴唇凑近他的耳,吹气般轻语。
“起床了。”她说。
轻飘飘三个字,那位立马睁开眼睛,朦胧睡眼看清奚午蔓元气满满的笑容,耳尖一下红了。
“早餐想吃什么?需要我给你买回来,还是我们一起去吃?”奚午蔓几乎是一口气问完。
自称不挑食的周二爷,却挑上了。
这不吃那不吃,只喝一杯香浓豆浆。
这不吃那不吃,难怪这么瘦。
这不吃那不吃,不会营养不良吗?
奚午蔓上下打量他,担心他突然晕倒。
“你是不是瘦了?”奚午蔓将脸凑到他跟前。
“没有。”他避开她的视线。
心虚什么?
奚午蔓不理解。
她又不会对他的身材指指点点。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她说,“我知道一家餐厅,他家的鸽子粥蛮好吃。”
“晚上一起吧。”他为自己的拒绝给出理由,“你不工作吗?”
噢对,工作。
奚午蔓也不坚持,转头就投入了工作,对周寘行不闻不问,直到夜幕降临。
她差点就跟同事一起去吃晚饭,周寘行及时出现在她面前,拦她上车。
他替她向她的同事们好好道了别。
周二爷带着去的餐厅,除了对之的形容词,永远与朴素沾不上边。
而富贵也好,奢靡也好,任何花哨的形容,都过于朴实。
专门的宴厅内,人群蚁集,令人眼花缭乱。
大脑接收到的信息过多,一时难以处理,奚午蔓胃里突然有些难受,像是晕车一样的感觉。
这场跨年晚宴,由当地商会主办,邀请了c国商界及与别国c国各大企业有密切往来的大佬们。除了商界人物,还有政界人物。
奚午蔓应付了一个又一个人,实在饿得不行。
“也许你想吃一块那不勒斯披萨?”半生不熟的话音,成熟稳重的女人。
简直是奚午蔓今晚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奚午蔓看向对自己说话的人。
女人一身卡其色西服,外套搭在左臂弯,栗色头发低低盘在脑后,精致的脸上化了与以前不一样的妆,偏紫的口红与看上去很重的铂金耳环稍显夸张。
完全不是奚午蔓记忆中她的风格。
奚午蔓差点没认出她,水西月女士。
“周先生,我需要你的妻子暂时离开你一会儿,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水西月对周寘行说。
周寘行绅士地抬手,示意水西月随意。
水西月弯了右胳膊,伸向奚午蔓,说:“人多,挽着我不会走丢。”
奚午蔓乖乖挽住水西月的胳膊,穿过人群。
水西月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若即若离,恰到好处。
奚午蔓的小心脏跳得厉害。
找到那不勒斯披萨,水西月披上外套,端了两杯鸡尾酒,递给奚午蔓一杯。
“现在的生活还习惯吗?奚小姐。”水西月话音稍顿,眉梢微挑,“也许我该称你为周太太。”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奚午蔓假装没听清,将话题移向工作:“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跟白兰地先生他们进行一次交流。”
“噢?你们现在的工作,遇到大的困难?”水西月呷一口酒。
奚午蔓小口咬着披萨,认真思考,将目前工作中遇到的问题一点点列举。
这些问题,主要在于信息的不完整。只要跟白兰地先生他们的研究组组员交流交流,就能得到解决。
奚午蔓说得肯定。
水西月点点头,说:“这件事,你可以跟慎渊谈谈。”
“谁?”奚午蔓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忘了?”水西月嘴角勾着玩味的微笑,手伸进西服外套的内袋,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我以为你对他的姓名不会陌生。”
纸背面蔷薇一样绽放的手写体开进眼里,奚午蔓的心骤然一紧。
水西月似乎很满意她突然惨白的脸色,嘴角笑容深了几分。
“为什么呼唤他的姓名,会是你此生所作最大的恶?”水西月问,“你怎么会粗心到把你所作最大的恶遗忘在那张桌子上?”
可以解释。但奚午蔓不想。
她没有精力编造谎言。而真话,水西月一定不爱听。
没必要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很重要的东西,我总是很容易忘记。”奚午蔓完全是真话,但与那封信无关。
“噢。我以为这对你很重要,所以一直留着。”水西月把那封信塞回内袋,“不过也是,很重要的话,你也不会成为周太太。是吧,周太太?”
“我以为您是欣赏我的字。”奚午蔓以玩笑避开回答。
“我确实欣赏你的字。”水西月的目光深邃,眸中笑意意味深长,“我欣赏它的勇敢、直接。”
奚午蔓面部肌肉僵硬,完全笑不出来。
谈话没法正常继续,她只能转过脸去,继续吃披萨。
“你们年轻人的心思确实复杂,其实很多时候,事情远比你们想的要简单。”水西月用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转动左手食指上的银戒。
“所以,其实我们遇到的问题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困难,我们不需要跟白兰地先生他们交流吗?”奚午蔓认真发问。
水西月摇摇头。
“我指的不是这个。”水西月说,“我指的是感情上的事。你们总是把爱情想得过于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