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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发了一通脾气,往解语坞而去。

途中,她对齐嬷嬷道:“让得益来见我。”

语气实在不好,藏着浓浓的愁绪。

齐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何家妇人忙接替齐嬷嬷扶住太妃,“太妃宽心,凡事没有过不去的,切莫气坏了身子。”

太妃瞧了她一眼,就见她左右面颊数道红指印,连嘴角都肿着。

“何家的,我这人恩怨分明,你替我做事,自不会亏待了去。”

何家妇人连连称是。

太妃更加满意:“去领五两银子的赏,回家歇几天,把脸养好了再回来。我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何家妇人赌誓发咒,好一通表忠心,见到许得益等在解语坞门前,很识时务地请辞离开。

许得益向太妃问安,得了一声冷哼:“你倒是聪明,墙头草一样两边倒!”

许得益毕恭毕敬地弯着腰,“请太妃容禀。”

太妃没讲话,便是同意他讲。

他道:“淮王入修竹居时,刻意叫得益同行,只问了一个问题:您和医女谁先到。”

太妃一想起淮王对自己的态度,情绪就不怎么好了,拐杖随之重重一戳。

许得益继续道:“淮王不问其他,偏没头没尾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知晓一切,只向我求证。如此一来,程夫人和二姑娘迟早会被拆穿。”

“相比于太妃您的谋划,她们丢不丢脸受不受罚……没那么重要。所以得益自作主张,选择向淮王表忠诚。”

太妃听完,脸色稍霁,“你比那两母女聪明多了。”

许得益躬身,并不多言。

“淮王盯着修竹居,大概也会盯着我。真是个好儿子!”太妃怒道:“你去收买些人,把议事厅和世子府也给我盯着。”

“这……”许得益面露为难之色。

在主子眼皮底下盯主子?一旦东窗事发,受罪的还不是他?难道淮王还能对太妃怎样?

太妃却道:“银钱方面不用担心,我这老东西存了不少私房钱,回头让齐嬷嬷给你送去。”

“禀太妃,得益并非忧心钱的问题。”

他思虑片刻,才继续道:“奉命在北苑守卫的李副统领就是用钱收买的,但他在世子幕僚的严刑拷问下,把什么都卖了。若非得益让人送去他妻儿的贴身之物,只怕把您也给供了出去。”

太妃虽知晓李副统领一事,却没料后头还有这么多波折,一时也没了主意。

许得益却道:“所以我想效仿世子妃,搜集护卫和卫所之中可用之人的家人信息。先控住他们的软肋,再用银钱维系,如此才会更牢靠。”

太妃点点头,终于露出笑意:“这不错。你的为难之处是什么?”

“时间。”许得益道:“世子妃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大张旗鼓,而我只能私下进行,至少需要三五个月才能事成。”

三五个月之后,太妃可能已经不记得此事,他也不用冒险得罪淮王。

“可以。”太妃点头,“只要能成就行。得益啊,以你的聪慧和能力,总有一日能掌一所之兵,高居指挥使之位。”

“多谢太妃提拔。”

话是如此得体,但他垂下去的眸子却藏着深深的自嘲。

王府卫所指挥使?

只要他姓许,淮王就永远不会让他上到那个位置去。

而他终一生,都只能是宋筠的影子,太妃的刀,遭人嫌弃的附骨之蛆。

***

修竹居。

宋湘淇哭得声泪俱下:“母亲,你到底在想什么?用这种拙劣的计谋让女儿去卖惨,然后换兄长回来?”

程思珺气急攻心:“闭嘴。”

“他有癫狂病!就算你把世子弄死,父王宁愿把世子之位给那傻子,也不会给我兄长的!”

“别再讲了!”程思珺气得抬掌,可瞧着女儿受苦的模样,终究没打下去。

她败在哪里?

败在用了十年都没能彻底得到那个男人的心!

败在给了野丫头对付自己的机会!

“哗……”一声。

房门突然从外向内弹开,力道不大,冷风却瞬息倒灌入内。

程思珺和宋湘淇诧异地向外瞧去,只见丫鬟婆子歪倒了一院子,昏迷的昏迷,反绑的反绑,堵嘴的堵嘴……

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完全没注意!

而站在院中央的,竟然是久不出门的王妃!

程思珺周身气息瞬间颓丧,王妃听见她们母女刚才的对话了吗?听见了多少?

王妃走到房门前,没有进来,涌进来的却是几个内监。

程思珺认不得他们,突然惶恐——这些内监可能不是内府的!

王妃的声音就在这时冷冷响起:“程思珺,我警告过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是不是我退让久了,让你以为我柔弱无能?”

程思珺之前是这么以为的,但瞧着院子里歪倒一地的丫鬟婆子,她知道这一回真的惹恼了王妃。

可……又如何?

她的靠山是太妃!

程思珺露出一副嘲讽之色,刚想讲话,就被内监用布团捂住了嘴。

“啊!母亲!”宋湘淇刚喊了一声,立刻被钳住下巴。

几个内监动作奇快,在宋湘淇还没发出下一声动静之前,迅速拔掉她两颗门牙。

鲜血直接迸溅,沾染了整片胸襟。

程思珺看在眼底急在心头,却挣脱不开,只能发出呜呜哭声。

王妃淡淡盯着满嘴是血的宋湘淇:“你是淮王庶女,我是淮王妃,是你的母妃。你不该也不能叫她母亲。”

程思珺焦躁地扭动身躯,但下一瞬,王妃目光缓缓转过来,她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轮到她了。

一个内监将她右臂反剪压跪于地,另一个内监将她左手按在冷硬的地面,再有一个内监用长针刺入她小指指甲盖。

一厘厘,一丝丝,直到将整片指甲与血肉分离……

鲜血!她从没想过指甲里也能渗出这么多鲜血!

她嘴被布团塞了,只能发出沉闷的嘶哑声,连痛呼和咒骂都淹没在嗓子里。

可还不止,接下来是左手无名指、中指、食指……

在程思珺痛得即将昏厥过去的最后一刻,终于听见王妃淡淡讲了个“停”字。

王妃自始至终没有踏入房门半步,就将和她的女儿弄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程思珺又气又怕,却反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