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叙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顾缈靠坐在床头。
尽管光线朦胧,他也能看到她爆红的脸颊。
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他并没有因此而打消给她上药的念头。
他单手拧开药膏,取出一支棉签,“早上走的时候,给你擦过一次药,再擦一次,明天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亲密事做了那么多,没必要如此见外。
可顾缈觉得这不一样。
“我……也不是很疼。”
“就算不疼也要擦,不然印子要留很久。还是说,缈缈喜欢这个图案?”
男人伸手扶了下镜框,笑的无害:“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它在你身上多留几天。”
“……”
顾缈抱着被子,欲言又止。
床边,男人朝她招手。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趴好。”
犹豫了一下,顾缈说道:“那只能是擦药。”
“不然呢?”她的话换来一声轻笑。
好在不是嘲讽,更像是宠溺。
顾缈撇嘴,膝行上前。在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被他长臂揽住,抱了个满怀。
男人将她抱到腿上,还贴心的捞过一只枕头给她抱住。
顾缈趴好,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
正好,避免对视时带来某些抑制不住的冲动。
“今天和越嵩出去过?”
“昂。”
药膏清凉,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
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刻,顾缈身体僵住,略显不自在。
也不知道顾叙是不是有意的,在这个时间开口,刚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见了老先生医疗团队里一位院长的女儿。打算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老先生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老先生,听说一直在楼上休息。而且越嵩和我讲,老先生这么急着逼你结婚,很有可能也是因为这样。”
“但是我们的猜测一直没办法验证。”
“前天阿淮来的时候,怎么不叫他帮忙?”
“……”顾缈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我没想到。”
身后,一片沉默。要不是皮肤上还有清凉的触感,顾缈还以为他在走神。
沉默带来不安。
顾缈攥紧枕头,小心翼翼回过头,借助微弱的光亮看他的脸。
男人垂着眼,半张脸隐在暗处,情绪不明,让人难以分辨。
“哥……你,生气了?”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恰好药擦完,男人把棉签扔掉。
低眸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手,随即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
女孩儿的眼眸湿漉漉的,不出意外,又是在撒娇。
她的惯用伎俩。
偏偏这么久过去,他就是吃这一套。
“没有。”他听到自己违背内心的声音。
怎么会不生气呢。
他从越嵩那里得知,她和越嵩最近一直在试图寻找外公反常的原因。
这么久,没有结果。
而贺之淮无疑是一条捷径。
她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意识到了。
但最后,贺之淮依旧置身事外,对他们之间的事毫不知情。
永远是个例,就这样干干净净的游走在边缘之外。
很难不让人在意。
他不止一次调查过顾缈和贺之淮接触的时间。
无论是次数还是地点,都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她对贺之淮,就是会格外的关注。
好似没有人可以撼动贺之淮在她心里的地位。
思绪被拉远,再回来时,膝上的人已经起身,跪坐在他对面,茫然无助的仰头望着他。
顾叙轻笑着,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
“不是生气。”
“缈缈可以理解为……是哥哥对你的爱在叫嚣。”
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倾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不带有欲望,只有珍视。
顾缈有一瞬的恍惚。
甚至有安抚他的冲动。但却听到他说——
“缈缈,留在港城吧,留在哥哥身边。”
“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
“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
不怕野兽凶猛,就怕野兽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顾缈眨了眨眼睛,“可以。”
脸颊上的手指停下,顾叙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短暂的对视后,男人胸腔一震,低笑出声,“缈缈真的学坏了,又在骗哥哥。”
他亲手养大的玫瑰,身上当然会有他的影子。
顾缈轻轻摇头,“没有啊。”
“真的可以。”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需要哥哥拿你的东西来换。”
“我要你的一切。名誉,身份,地位,以及整个贺氏。”
“第二,我要……报复。”
“哥哥的外公,哥哥的父母,还有妹妹。”
“我要你拿他们的命来换。”
女孩儿歪头一笑,天真又烂漫。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顾叙望着她,没有动作。
眼眸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顾缈又笑了笑,“开玩笑的,哥哥,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我知道你最在意什么,所以,我不会毁了它。”
“这只是个玩笑,不必当真……”
“可以。”
愉快的声音蓦地被打断,顾缈微怔。看到男人眼眸含笑,语气轻松:“我说可以。”
他甚至反问她:“只有这两个条件吗?”
“……”
突然有一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顾缈唇瓣轻颤,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破绽。
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
他做不出这种事的。
对于顾叙来说,他从来不做选择题。
如果能在继承权和她之间二选一的话,他一定会先舍弃她。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放弃她,只是因为他没有受到致命的威胁,所以两者他都要。
“为什么犹豫了。”
他看出她的慌乱。
“如果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在留在我身边时多一些安全感,倒也无妨。”
“都是一些身外之物。”
“至于你的第二个条件,我需要时间。也许不能第一时间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我可以先夺走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打算这件事。
顾缈连连摆手,“不、不是的哥哥,我……真的是在开玩笑。”
“你别这样,我害怕。”
“下次唬人的时候,记得先想好自己的退路。”
她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顾叙笑着牵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住: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