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太妃产后而亡。
长期服药、年岁又大,明明知道自己身体早已枯竭,却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孩子。
怕她早已料到此结局。
她请苏缈入内,有些话想要与她说。
她说话时,苏缈似乎还能闻到浓烈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
韩太妃脸上毫无血色,但苏缈觉得她此刻笑的最美,她有气无力,
“说...是个女儿。”
“女儿好啊。”
“不用死了。”
不会成为某人的威胁。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楚思韩,你觉得好听吗?”
苏缈忍了忍鼻尖的酸意,“挺好听的,就是挺韩的。”
韩太妃温柔一笑,眼角却落下泪来,
“能不能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还有子昔,也不知现下他如何了...”
苏缈,“你挺住,你能行!”
韩太妃垂下眼睑,无奈一笑,“行不行的我自己还能不清楚?”
“我这辈子身上背了许多人命...”
“一开始的孩子是我自己落掉的,穆皇后...也对不起。还有国公府...虽非我本意,但我造的孽,我赎罪...”
韩太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苏缈问她,“想看看孩子吗?”
她摇了摇头,“只希望你们,善待这个孩子...”
苏缈又问她,“要去请太上皇吗?”
她再次摇了摇头,却没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
她要去见她的父王母后了,她想他们。
韩太妃永远地睡了过去。
她的侍女交给了苏缈几封信,看来是特地留给他们的。
崔子昔在大韩那边收到消息时,韩太妃早已离世多日。
他来信:等局势稳定了,希望能将她的尸骨移回大韩。
他又托人秘密带了封信给苏缈,自冷宫一别,二人也没有再见面。
他在信中坦言当年与大凉一战中对楚枫陷害一事。
那时他战乱中不甚受伤昏迷,昏迷时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包括国公府灭门甚至是楚枫即位后的事情。
他分不清真假,现实抑或是梦境。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帮了楚榆一把。
延误了援军出发的时间,导致楚枫孤立无援,被大凉军‘杀害’...
然后他便也意识到苏缈当初提醒他小心楚桦、楚枫的举动,似乎未卜先知。
加之多年的观察,他越发肯定苏缈便是他‘梦中’的妹妹。
苏缈给他去信,“韩太妃身为后妃,理应入皇陵,但她犯了错恐怕皇陵也进不了,所以我会试着请陛下恩准,让她魂归故里。”
“至于你‘梦’到的事,便忘了吧。如今形式与‘梦境’已大不相同。你姐姐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让她成为最幸福的长公主。”
才落笔。
楚枫便下朝归来。
苏缈藏好了信,“听说李相被你贬了?”
楚枫眼神一敛,装作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
“嗯。被他的好女婿‘大义灭亲’了,举证他贪污受贿、害人性命。”
“怎么?缈缈不会还舍不得...你这便宜爹爹?”
原来李相是叫人背刺了。
苏缈抿唇,“当然不是了。这种人配为人父么?”
“诶。听说了吗?”苏缈嘴角带笑,眸里含春,笑地不怀好意,“太后宫里的事儿...”
最近周婉迷上了教坊司的一个俊俏乐者,在崔绍手底下当差。
这本来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
不过能给太上皇楚虞添堵的事情,楚枫也是不管的。
楚枫淡淡道,“太后操劳半生,偶尔犒劳犒劳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缈缈可学不得她?”
苏缈眯眼浅笑,“放心,放心!你不多娶我不二嫁,公平的很。”
楚枫勾了勾唇,“穆灵的婚事拖了这么久,该定了吧?人迪迪可要亲自过来逮她。”
“穆灵不乐意。”苏缈旁敲侧击问了她几次,“怎么?耶律迪迪这么喜欢我们家穆灵?”
不过是借住了几日而已。
还真非卿不可了?
“再说,他的腿不是...你这样不是把穆灵往火坑里推?”
让他一辈子守寡吗?
楚枫轻笑,“他身体好的很。我瞧着他倒有几分真心。”
苏缈不敢苟同,“还是看穆灵自己的意思吧?要远嫁,我也舍不得。”
说到远嫁。
“姑娘他日会成为保一方平安的人。”
“姑娘当远嫁。”
苏缈忽地想起几年前在宁福寺求的签,也是说穆灵要远嫁来着,不会成真吧?
果不其然。
不久后,耶律迪迪竟然独自微服到了大楚。
还真是不怕死。
最令苏缈意外的是穆灵居然主动答应了和亲!
还是和耶律迪迪一起到的楚枫跟前把事敲定的!
“你疯啦!”
苏缈得知此事,便将穆灵臭骂一顿。
莫名其妙就答应和亲,你敢信?!
穆灵抱着苏缈的手臂撒娇,“苏姐姐别生气呀!”
“我给你说,我们这是假~和~亲!”
苏缈掏了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假和亲?!”
穆灵点头,“是啊,我和迪迪约定好了,什么和亲、什么夫妻都是假的!”
说着,穆灵便拿出一道文书给苏缈看。
原来是一份古代版‘婚前协议’。
文书里约定好了三年后不管用什么方法耶律迪迪都会放穆灵自由。
苏缈嫌弃地皱起了眉,收起了文书,
“迪迪?叫的这么亲热?”
“你们也没接触几次吧?”
穆灵抿着小嘴,轻咳一声,“苏姐姐你不知道,迪迪身世也很惨。”
接着穆灵便说了一通关于耶律迪迪的悲惨往事,苏缈合理怀疑是耶律迪迪‘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了。
“他说我和他和亲,能使两国安定,百姓安居,他保证在位期间绝不让两国再生战火。”
“最重要的是,迪迪他说了,他身子不好,想对我做什么也有心无力!我嫁过去完全没有风险!”
“我想了想,倒也没有什么坏处,便答应了。”
身子不好?
有心无力?
没有风险?
他在诓骗穆灵!
苏缈当即便要告诉她真相,
“灵,我要告诉你个秘密,耶律迪迪他其实...”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楚枫打断了她的话,
“缈缈。”
“楚楚来了。”
“让他等等。”苏缈这会儿哪有空理会,“灵,耶律迪迪他根本没...”
话差点从嘴边蹦出。
便硬生生让楚枫捂住了嘴。
同时在她耳边低语,“缈缈可不要乱说话,坏了别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
“你也不想两国邦交再出点什么岔子的是不是?”
“耶律迪迪若是对穆灵不好,我自然会要他好看。”
让他成为如假包换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