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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正月初二。

民间习俗,这一天要“归宁”,即已嫁的女子携丈夫、子女回娘家拜年。

《诗经·周南·葛覃》中便有“害浣害否?归宁父母”之句。

李邦彦昨晚没回汴梁,就住在宗泽营中。

他既不敢回去见赵桓,怕对方责问金军为何还不北返;也不想回家团圆,因为家中不但没有丝毫过年的喜庆,反而正在办丧事。

那个被他跪求女真人放回的小女儿,在除夕夜趁着旁人忙乱,悬梁自尽了。

她的娘亲,也是李邦彦最宠爱的侧室,也追着女儿去了。

李邦彦连日“奔波”,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疲惫,昨晚却也没能睡好。

他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白天的自我安慰能骗得了一时,又如何能够真正让他安心?

这位平日养尊处优的大宋宰相,天刚亮就起了床,趴在营门口远眺女真大营,还是没发现有丝毫拔营的迹象。

“难道女真人今天也不打算走?他们在等什么?就不怕那姓武的再杀个回马枪?”

这心里的三连问自然不会有答案,李邦彦再也耐不住煎熬,准备再去一趟金营询问原因。

“来人,备马!”

他这话刚出口,还不等随从领命而去,就听见大营西面嘈杂声大起。

李邦彦此时便如那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胆战,立刻狂奔着前去查看情况。

晨雾中,一个孤独的身影纵马狂奔,用凄厉但嘶哑到极点的声音喊道:“快开营门!紧急军报!”

守门的军官听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擅开营门,只能一叠声催促手下去禀报上官,身边也是议论声一片。

“速开营门!”

结果那报信的士兵刚跑了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宗泽。

金军没走,连李邦彦都寝食难安,老将军又如何能够安心?一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营门拉开,杨嗣业纵马撞了进来,来不及下马就开始到处寻找宗泽的身影。

“小杨将军,怎么是你?”

宗泽认识这位西北名门之后,也知道他在十几天前独自离营西去的事情,只是暗地里把那事压了下去,没有上报朝廷。

算是一个老人对有血性后辈的一种保护吧!

此时他见杨嗣业居然又回来了,还是这么一副模样,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

杨嗣业循着声音看去,挣扎着下马,落地时腿一软打了个趔趄。

宗泽疾步上前扶住,张嘴想问却发现根本出不了声。

杨嗣业顾不得稳稳心神,一把握住老将军的手,瞪着眼睛低声嘶吼道:“西路金军放弃攻打太原,出壶关南下了!”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在众人面前说明,是担心造成恐慌,导致军心直接崩溃,此时见到宗泽也没必要隐瞒了。

狂奔而来的李邦彦正好听见这句,心神震骇之下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胯下不知第几次热成一片。

宗泽也是大惊失色,回过神后立即纵声大吼:“全军备战!速去联络各部友军,立即向当面之敌发起进攻!”

西路金军放弃围攻太原南下,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要挡住他们!必须挡住!

而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像之前的武家军那样,在黄河岸边据冰面而守。

但想要做到这点,就必须先解决掉当面对完颜斡离不!

“可是......”

宗泽下意识扭头看向远方,眼神迷茫中带着无尽的苦涩。

最初的十几万勤王大军,或心灰意冷主动,或粮草已尽被迫,都先后离开了。

如今像自己这般还留下来坚守的宋军,已经不足五万了......

且!没有统一的指挥!

“我们能击败对面的完颜斡离不吗?”

老将军心里不想承认早就有的答案,只能这么问自己。

杨嗣业却不知道如今的形势,靠在宗泽怀里缓了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宗老将军,快派人想办法过河,一定要把消息告知武将军!”

完颜粘罕的西路军是东出壶关南下的,第一个撞上的就将是武家军。

宗泽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解释。

杨嗣业看出异样,挣扎着站直身体,急声问道:“宗老将军,出了什么事?”

宗泽苦涩摇头:“河北岸的归义军......已经撤了......”

杨嗣业满眼的不可思议,随即怒发冲冠的喊道:“这是为何?他们如何敢撤?!”

在他心中,归义军绝对是大宋如今的第一战力,也是唯一的希望。

尤其是其首领武从文,更是个无比坚定的抗金派。

想当初宋金还是盟友,他都敢率军大闹女真后方,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撤兵?

难道也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彻底心灰意冷了?

宗泽不愿让他误会,赶紧开口解释道:“此事怪不得武将军。你走的当日,汴梁官家便连发十二道金牌严令其退兵......”

杨嗣业更不可思议了,颤抖着嘴唇说道:“怎么会......汴梁那群......怎会如此糊涂?”

宗泽想到这事儿也是满腔怒火:“哼!还不仅仅如此!武将军得旨后不但没退,还主动邀战金军!可惜......”

说到这里,宗泽不禁恶狠狠的回头,盯着还瘫在地上的李邦彦,咬着牙低吼道:“可惜武将军率军硬挡了金军十几日,最后等到的又是十二道金牌!”

杨嗣业追着宗泽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李邦彦浑身一抖,想要起身逃跑,胯下却又是一热。

“所以归义军就撤了?”杨嗣业这句问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刚一出口,他自己就后悔了。

抗旨是泼天大罪,说句形同谋逆丝毫也不过分,整个归义军已经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

更何况是二十四道退兵金牌,其严厉程度简直亘古未有!

除非想要造反,否则武从文和归义军又能如何?

自己哪有资格怪他们?谁有资格怪他们?!

哪知宗泽再次摇了摇头:“没撤!”

杨嗣业豁然回头,惊讶且不解的看着他。

宗泽满脸悲愤,同样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归义军孤悬河北,除夕之夜粮尽!退兵!”

杨嗣业再也忍不住了,仰天发出一声嘶吼:“昏君!”

一滩烂泥般的李邦彦已经尿无可尿,胯下猛地一麻,这回喷出来的是他妈的前列腺液......

不过他也明白此时已到生死存亡之际,竟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气,手脚并用的向后猛爬,嘴里叫出的已经不似人声。

“我回汴梁去搬救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