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分田到户后,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路志刚家里不至于勒紧裤腰带,那也不能这样嚯嚯粮食,尤其是把粮食嚯嚯到隔房侄女一家嘴里。
董贤惠再贤惠,半夜想起来都能气得翻来覆去,怄得不行。
忍了几天,忍不下去了。
可刘大狗是个冷硬不吃的,你骂他,他脸皮厚,你动手,他有一群一样不要脸的小混混,关键也打不赢。
董贤惠万万没想到,她熬过了被婆婆使唤的时期,挺过了儿子叛逆老公不贴心的时期,结果硬是在隔房侄女婿这儿摔了跟头!
气得一天到晚深呼吸,还吸不上气。
白天种田,卡时间跑回家做一日三餐,伺候一家老小,看着刘大狗那张脸丑的她饭都吃不下去,看着家里粮食一点点见底。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个月,董贤惠眼珠子都直不回来了,看谁都想翻白眼,嘴角的痘痘就没下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炸,董贤惠掀桌了,狠下心老公儿子都不管了,收拾行李回了娘家冷战。
路奕看光屏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原主那个贤惠的大嫂吗!
董贤惠撂了挑子,家里各种杂活都没人干,钟红花倒是义不容辞,可她是个驼背老太太,干不动。
路志刚家里乱七八糟,乱到他们自己身上时,一个个都忍不下去了。
路继富找上路志刚,“刚子,你瞅瞅家里这个样子,我是住不下去了。要么你把刘大狗那个蹭吃蹭喝的弄走,要么你给奕子捎口信,让他把我接城里住。”
路全金也凑过来,“爸,你跟二叔说一声,我也想住住城里的大房子,我跟爷爷做个伴。”
路志刚拳头硬了,眼看着养老金想从自己手里溜走,自己亲儿子也被城里的大房子勾了魂,媳妇也在娘家长住不回,是可忍孰不可忍!
路志刚也掀桌了。
他没有娘家回,但是他有一双硬梆梆的拳头!
路奕及时往床头垫了两个枕头,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没错过一秒钟这场约战,路志刚勇于与五六个小混混斗殴,惨败。
路志刚怒而找上村长说理,最后以刘大狗以及一群小混混道歉作为结局。
没办法,这种事情家长里短的处理不清楚,路志刚被打的也不狠,最受伤的部位主要还是心灵。
胳膊腿一点没伤着,不影响做家务。
路志刚家里每天都闹得噼里啪啦,最后连公安局都去了十几回。
村里有事情闹大了就是找村长,除非忍无可忍撕破脸皮,路志刚走了最忍无可忍的一条路。
刘大狗被教训的消停了几天,之后依旧不改作风。
就像嚼不断的牛皮糖,硬粘。
路奕第n次挂掉路志刚的求助电话,嗑着瓜子远程欣赏刘大狗的各种骚操作。
刘大狗只想蹭饭沾肉汤,没想把路志刚一家子搅的跳墙咬人,奈何总有失误的时候。
这天把路志刚气得拿着菜刀要砍死刘大狗。
夺刀子的夺刀子,劝架的劝架,还有坐在饭桌上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路全福。
场面闹得不可开交。
一个失误,路继富的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
人老了就怕死,路继富怀揣着自己六十岁美好生活的愿望,尤为怕死,他惊恐万分地看着胳膊上的汩汩鲜血。
“赶紧把我送医院去,快!快快!”
急过头了,身子不听使唤,顺着使不上力气的右腿整个人往右边倒,不得不承认,路奕看到这里是有些激动的。
如果路继富跟原主原时间线结局一样急噶了,她还能省下一笔“外力”的积分。
结果不好不坏,人没死,偏瘫了。
路志刚咬牙,砸锅卖铁的往医院送钱,稳定路继富的病情,转头无数个电话往城里打。
甚至买票去城里,满大街打听路奕住处。
路志刚满脸胡子拉碴,盯着路奕恨不得扑上去一样,理直气壮道:“给钱!爸瘫了,我们出力你出钱!”
路奕慢条斯理的打量他,“老爷子跟着你过,你拿了爸和妈的那份家产,作为长子给他们看病养老不是应该的吗?”
“找我要什么钱?”
路志刚气得心口哽了一瞬,“你!你说好的要给爸养老!你信不信我去找村长!”
“欸,别急嘛,当初说的是满六十岁。”路奕笑着,眼底却是凉凉的。
路志刚没要到钱,胡乱抓着头发望着床上瘫痪的路继富发呆。
路继富被瞧的心底发凉,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不孝子女弃养老人的真实事件,撑着结巴强调道:“养……养老……奕子……”
路志刚红着眼睛,“爸,放心吧,我一定伺候您好好活着。”
路继富出了事,董贤惠为大局着想,也不在娘家生闷气了,带着包袱就回来了,重拾伺候一家老小的活计。
刘大狗依旧带着路全福上门蹭吃蹭喝,吃完喝完必须得去瞧一眼床上的路继富。
大家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小算盘,倒是暂时握手言和了。
主要是路志刚也奈何不了刘大狗这个骂不烂理还乱的牛皮糖。
路继富瘫在床上,感受着子女们的关爱,感受着身体日渐衰老。
他想活,求生欲杠杠的,奈何身子不给力,强撑着过了59岁的生日,彻底闭上了眼睛。
闭眼前两分钟,一家子一个不落的围在路继富床前,嘶吼着让他别死。
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妇,还是亲孙子亲孙女,有一个算一个,个个红着眼睛哭得泪流满面。
外省的中心城市,路奕一家子搬进了新买的四合院,悠悠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感慨道:“路继富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伤心成这个样子。”
最伤心的就是路志刚了,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养着老头子,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人就不争气的没了。
路志刚顶着一窝鸡窝头,目光看着头发苍白的钟红花直发光,办完丧事的第二天就拽着钟红花去城里逮人求养。
没逮到。
路奕学着一嘴的京片子,时不时淘一点新奇物件,倒不用烦心挣钱的事,早在房价飞升前几十年,路奕欻欻买了四座四合院,家里四个人一人一座。
不知道是不是男女身体差异,路奕晕着脑袋躺在病床上突然有点感悟。
怎么只要穿成男人,她好像每回都是家里噶的最早的一个。
昏昏欲睡的脑子不容许路奕思考太久,只得在临终关头握着向春寻的手,把家里财产交代了一遍又一遍。
末了路奕提醒她:“你认真听啊,这都是钱,早知道早点抓着你唠叨了,偏偏你对家里财产不感兴趣。要是漏了哪处地方的房子,那就亏大发了。”
向春寻下撇的嘴角被逗笑了,很快又哭得不能自已。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握紧路奕的手心,喉咙里挤出干哑的两个字:
“奕子。”
路奕眨了眨眼,自打活成了老头,很少从向春寻嘴里听见这个称呼了。
反应了好几秒,路奕应道:
“哎,我在呢。”
说完就感觉不好,脑子要关机,闭眼前听着向春寻的声音,只是已经没了力气回话。
机器突然滴滴滴急促报警,病房里脚步声一下子乱起来。
“谢谢你真的存在……谢谢你救了我一辈子。”
路奕带着这道哽咽的声音,被小反捞回空间后才逐渐理解向春寻的意思,她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
本世界任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