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
林奕迷蒙中试图睁开眼睛,可还没完全睁开,就被手术室的那种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这里是地狱吗?他动了动手指,浑身剧烈的酸痛感宛如波浪阵阵传来,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骤然清醒。
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用右手艰难地支起身子,看向自己的左肩。
雪白干净的绷带,整齐紧致的包扎,连右臂的关节都可以轻轻活动,只有结痂处的撕扯感,提醒着他伤口的存在。
是谁救了自己?夏初霁吗?
他缓缓拔去胸口贴着的电极片,一众体征监控仪器的活跃波段迅速变成一条直线。
自己究竟在哪?这里为什么有如此多的精密医疗设备?自己是被送进医院了吗?
他晃了晃脑袋,右手捏了捏脸颊,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黎姆亚自从进入战争之后,哪还有一个像样的医院,这样干净整洁的,更是不可能存在。
难道自己已经回国了?
他跳下床,差点没崴着自己的脚,显然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运动的感觉。
他裸着上身,穿着医院病号常见的长裤,四处走动起来。
一旁的手术台上,还贴着许多他左臂的x光照片,其中几张还能看见弹头深嵌在其中,屋内的四角更是密集得可怕,各摆放了一个摄像头,镜头中央亮起的红光,显示着它们都正在监控中。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地方。
他也不再耽搁,朝着那扇透明的玻璃门走去。
应该是锁死的,他如此想到。
“啪嗒。”他扭动把手,却听见了锁芯清脆的开合声。
没锁?
他心头疑惑重重,先是探出了个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好长好长的走廊,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
他先是犹豫,而后变得苦笑。
自己好像也没必要如此谨慎,若是有人要害自己,倒是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不管他,让他自己归西便好,哪要什么条条框框。
想到这里,他顿时变得坦然多了,随意地在走廊上漫步起来。
这可能,就是死过两次的人,才会有的心态了吧。
他看着看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似乎也走过一条一模一样的走廊,一条两侧满是手术室的长廊,只是那一条,比起今日所见,规模要小的多。
毕竟上一条,还是在洛桑矿区下的假“医务室”里。
他步履随意,一间一间的走过,连同里面的设备都关注了一下,愈发肯定,这一条长廊原先的作用,应该与洛桑那一条一样,都是用来摘取器官的地方。
只是这里的规模更大些,布局更奇怪些,好像每个房间都没有窗户,依稀还能听见顶上扇叶转动的声音。
他若有所地摸了摸胸口,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少什么器官。
好像,还算,可能,还是齐活的……
林奕满意地点了点头,倒也不在乎还是不是原配,默然加快了脚步。
因为前面,快到尽头了。
尽头处,是一个旋转向上的楼梯。
他沿着楼梯一直上走,直到望见厚厚的石板和墙角的拉杆。
他顿了顿,久久地望着那个拉杆,还是表情淡漠地将它拉下。
“轰隆!轰隆!”
宛如墓葬的大门被打开一般,头顶的石板在齿轮的作用下,缓缓抬起。
霎那间,新鲜的空气,微凉的风儿,吹在林奕裸露的上半身。
他应该觉得凉,此刻却只感受到清爽。
林奕本能地伸了个懒腰,朝光线外走去。
先遮蔽在头顶的,是一个普通的木制小屋,复行数步,再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山遍野的农田。
好熟悉的景,林奕再一次觉得眼熟。
“醒了?”一个极其嘶哑的声音的传来,将林奕的注意力全吸引了去。
他久久伫立,望着声音的来向。
那是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老人,手里依旧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把剪刀,费力地修剪着身前一众石碑旁的杂草。
林奕沉默许久,不禁摇头苦笑,悄然走到那老人身旁,随意道:“又见面了,上次见,我还以为您不会说话……”
老人似乎在笑,只是嘶哑的笑声,更像是在咳嗽。
“我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说而已。”
林奕并不去看他血肉稀碎,长满扭曲赘生物的可怕脸庞,而是静静地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农田。
一时间,天地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儿拂过枝芽的呼啸。
林奕终于是开了口。
“夏先生,这景,你也看了10年了,没想过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