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继续听那太监汇报,因缝今天初一,宫里规矩初一、十五给皇后请安的惯例,今天那边也是草草结束。皇后还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理由,直接将人都轰走了。皇帝皱眉,“难道是怀孕了?但是,日子也不对啊?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对于,自己的第一任皇后病逝的事,皇帝并不太在意。但是,如果两位皇后都年纪轻轻就薨逝。那流言蜚语指不定就要编排成什么样,更何况现在这位皇后的母家在文坛中拥有极高的话语权。当初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了她。而她要是出事,那些个酸儒书生和那人的门生,没准就会头铁的写文章骂自己。
想到这些对自己不利的后果。于是,皇上立马随手指派了一位太医,现在就去给林七一把脉。请脉结果当然是,林七一健康的很。见太医起身要走,林七一急忙叫住对方:“不知道皇上最近身体如何,也请大人去请个平安脉吧。”
林七一这边说着话,旁边的廖静一个眼神扫向另一边。站在不远处的一位长相普通的宫娥,便引着太医向外走。同时,还招呼道,“大人请这边走,奴婢给大人带路。”行礼告退后,太医跟在宫女的身后出了凤栖宫,这位太医面上才显出一丝苦意。这可真是心中有苦,无法说。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就能违抗的,反正也要给皇帝回禀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想着想着,太医心情就好了很多,跟着宫女去往皇帝那里的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林七一记得,在‘黄粱书’中这个皇帝后期的时候,做的每一个决策和下达的命令,以及日常的言语行为,都在表明他完全就是在为吴德宇的需求而做事。对方想要什么,皇上就给什么,比如吴德宇白身出现,需要助力和后盾,皇帝就给他赐婚。再比如吴德宇想要得到大臣们的支持,皇帝就直接派他去各个部门待一段时间,尚未登基的吴德宇,就已经和所有部门的掌事都熟悉。
这个系统不会是给皇帝喂了什么药物,下了什么蛊吧?
完成今天学业的太子,下了课,就直奔国子监祭酒的家。那里就是原主的娘家,也是太子的外公家。外公和几位舅舅还未归家,太外公游历尚无消息。于是,太子便去内院拜见外祖母,和几位舅妈以及诸位兄弟姐妹。询问了外祖母的身体状况,表述了自己母后对家人的思念。又闲聊了几句京城趣闻,逗得老妇人哈哈大笑。
不过稍倾,前院书房就派人将太子请走,太子与几位表兄弟们便到了书房,照例问候外祖父和诸位舅舅的身体状况,随后就是考察功课等常备流程。
而看着自己外孙清俊的背影离开,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老妇人,则是一脸的思考。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孙子辈的女孩子们,发现了这一点。有一人直接张口问道:“祖母怎么了?您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将太子表弟请回来吗?”
老妇人转头看向家里这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脸上又绽开和蔼可亲的笑容。“没什么,我啊,就是想你们姑姑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而后摇摇头,又摆手让孩子们各忙各的,自己则在老嬷嬷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屏退了其他的丫鬟婆子,让贴身的嬷嬷去将梳妆匣取了来。将匣子打开,在最里面藏着的一个隔层中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金色牌子。
这是自己家女儿,在进宫后的第一个春节觐见中,女儿将牌子给了自己。这是一枚进宫牌,拿此牌可以直接进后宫,不用等待皇后召见。进宫牌虽小,但却蕴含着巨大的权力。但这十数年来,都没有启用。因为女儿在给牌子时候,曾说,“母亲,我在宫中一切都好。请不要担忧,倘若有一天,我特意遣人带话说我‘想你们了’,您务必来宫中一趟。”
摸着牌子上的字,老妇人似是看到了,那个离家多年而不能常见的女儿,女儿让太子来看自己,目的应该是想让自己进宫。难道是因为小儿子婚姻的问题?还是女儿遇上了什么事?
自己这个入宫为后的女儿,自从成为皇后,家里人也并没有常去拜见。除了逢年过节,按规矩能收到宫里的赏赐外,就只是在过年时候,能有机会通过宫宴见上几面。其余时候,女儿都不让进宫。
对此,老夫人很是伤怀了一段时间。但自己的丈夫,好公爹,却说自家女儿做得对。哎,原来那个活泼娇憨,说话直接的女儿,进宫后就变成了端庄知礼的妇德典范。当年,真是不应该让她去参加那次的赏花宴。
当年就是因为那次赏花宴上,有别家小女儿耍手段,自家女儿处理得当。一时间众多夫人纷纷称赞,那一日的女儿便展现出的风采,引来多位夫人隐晦打听是否婚配。
当时的老夫人,还很骄傲,在众多夫人之间寒暄游走。结果,几天后,一道圣旨改变了全家人的命运轨迹。默默摩挲着牌子,老夫人就这样一直坐到暮色渐沉。“老夫人,吃饭了。”
常伴老夫人的老嬷嬷的提醒声,惊醒了老夫人。“哦,都这个时辰了。”舒展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老夫人在老嬷嬷的帮助下,站起身,向厅堂走去。
那里,自家老头子已经坐在桌边。家里规矩没有那么多,除了节日,平日都在自己房中吃,享受小家庭的快乐。两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屏退所有仆从,安静吃饭。
“见过德儿了吧?”曾经的国子监祭酒,现在的书院院长,宋兴腾一边吃饭,一边和自己老妻闲聊。
老夫人夹菜的手一顿,看向已经不再年轻的夫君。“见过了,给爹写信了吗?”
喝了口汤,咽下嘴里的饭,宋兴腾点点头。“写了,我和老大老二几个小子商量了一下。过几天,爹的信就能回来,那时候你就进宫,看看咱家姑娘具体什么想法。”
“莫不是皇上······”老夫人的话没有说完就闭了口。
宋兴腾摇头,“别想太多,菀柔这些年虽然看起来温婉贤德。但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你我还不知道吗?只要这孩子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这次可能就是些小事而已,毕竟咱们确实很少能见到她,所以不必担忧。”宋兴腾给妻子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笑着安慰道。
老夫人却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主,老夫老妻了,对于老头子搪塞自己的套路十分了解。撇撇嘴,白了一眼老头子。“你就忽悠我这个深宅妇人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被今上带回去的皇子,听说很得皇上喜欢。听说还其人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不然老小那未婚妻,能退了咱家那个小子的亲?”
提到这个,宋兴腾也不说话了,那位皇子自己曾远远见过。说实话,确实是自有一番高贵气度。听自己老友们私下交谈,都对其赞不绝口。确实是个人物,但是,关于那个位置的争夺,有史以来就没有过风平浪静。
如若自家外孙只是普通皇子,遇上吴德宇这么一位让人惊艳的皇子。宋兴腾定然让自家外孙不争不抢,平庸封王即可。但是,并不是。
外孙生来就被立为了太子,他本身也很不错,资质上乘勤奋好学,拥有包容万物的胸怀。以后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定然是位胸襟宽广的仁义之君。更何况,如果失败,那不仅仅的外孙和女儿,自己这一大家子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御书房中,坐看给自己号脉的冯太医紧皱的眉头,皇帝的心就在一点点往下沉。刚才听自己指派给皇后诊脉的太医回禀,皇后身体康健,皇帝还有些心中了然的感觉。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皇后也是个女人,逃不出争风吃醋的范畴。当冯太医禀告完后,并没有走,反而说领了皇后的懿旨给自己诊脉。皇帝还很愉悦,只感觉当初选皇后选的人员不错。但是这冯太医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而且,这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妙。
“冯太医,有话请直说。”皇帝直接问出了口,这太医在太医院也任职多年,难道是个滥竽充数之辈。
冯太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陛下已经有了撤他职的想法。沉吟了一下,收回探脉的手,被林七一派来给皇帝请平安脉的冯太医。现在已经不是有苦难言,而是心中疑窦重重。见陛下都出口询问,冯太医斟酌着开口:“回禀陛下,如今陛下的脉有些······奇怪。时有时无,臣从医三十多年,未曾见过这种脉象,臣可能学业不精,暂时无法判断。”
时有时无?
皇上的眼睛眯起,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代表动作。“冯太医的意思是时强时弱?”
说着,自己也搭上了自己的手腕。皇帝本人也曾读过一些古典医着,虽然不能达到医师的程度,但是基本知识有所了解。
《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都被皇帝当做课外读物一类的书籍,稍微学习过。曾经也因为稍微会一些基础操作,才与吴德宇的母亲相识。为受了剑伤的女侠包扎,二人才有了往后的进一步的甜蜜接触。
冯太医等在一旁,偷摸查看上首皇帝表情和动作。现如今他倒是不紧张了,只要是没有见过的疑难杂症,都会让他忘记紧张。只可惜对面的是皇上,这病情还不能与人探讨,如果能和太医院的同僚研讨一番的话······大概脑袋就没了。
皇帝搭了一会儿脉,放下了手,看着冯太医笑着说道:“孤的身体还不错,今日冯太医平安脉号的不错。听闻皇后的身体状况也还好,不知道是否需要开方用药?”
冯太医瞬间明白自家陛下的言外之意,低头说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自是身体康健,只要多注意休息,莫要过于操劳即可。至于用药方面。”冯太医看着陛下一边点着头,一边看着自己,继续说道。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啊!微臣认为,与其依赖药物来调理身体,倒不如从日常的饮食习惯入手。若能在饮食方面稍加注意,春季是阳气初升、肝气当令的季节,饮食应该更为清淡些。稍后微臣写一些适合春季养生食用的名录,臣相信只要长期坚持清淡健康的饮食方式,相信身体状况会更好。”
挥手让已有些额头冒汗的冯太医走人,皇上脸色却阴沉了起来。
经过自己号脉,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脉象确实是有些奇怪,并非时强时弱,而是时而正常,时而就没有脉搏。完全摸不到脉搏时候,皇帝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是个活人。毕竟,活人有脉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那没有脉搏的暂停时间,足有十几个呼吸之长。好在自己如今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至于这脉搏之事,皇帝伸手召来自己最信任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胡泉。
这位大太监胡泉,乃是宫廷之中位高权重之人。是一直伴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上前几步,听到皇帝的吩咐,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在宫廷这个充满阴谋与诡谲的地方,胡泉也是一步步爬上的这个位置。虽然他占了和皇上相识较早的天时,但是这宫中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胡泉也是小心谨慎多年才换来的如今地位。刚才冯太医来号脉,他就服侍在侧。这御书房中,方才就只有皇上、冯太医和自己三个人。
作为有功夫在身的大太监,冯太医的一言一行都在胡泉的眼中。听到陛下的脉象有异,他也十分惊奇,因为常伴皇上左右,皇上的身体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而如今皇上这异样的脉搏,引发的必定会是一次大规模的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