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破晓,秦州城外的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李凉祚一夜未眠,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双目赤红地盯着镇西门外的大周营寨。
昨夜,徐子建用西夏辅兵尸体,筑成的京观犹在眼前,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烧得他面颊发烫。
\"进攻!\"李凉祚猛地抽出长刀,寒光划破天际。
三万西夏辅兵举着刀盾,如潮水般涌向大周营寨。
一万弓弩手紧随其后,利箭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空。
西夏的巨木遁缓缓推进,双层厚木盾牌艰难移动,试图抵御大周的弩箭。
当持盾士兵逼近第一道铁丝围栏时,脚步戛然而止。
那些看似麻绳的东西,竟是生锈的铁丝,而且还带有锋利的倒刺。
一名年轻西夏兵伸手试探,铁丝瞬间划破手掌,鲜血喷涌而出。
惨叫声中,旁边的士兵也被划伤,场面一片慌乱。
得过破伤风的都知道,若是被生锈的铁划伤,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的话。
最快三天,最迟十天,就可以开席了。
\"用刀砍!\"百夫长怒吼。
士兵们挥刀猛砍,淬火过的铁丝却只溅起火花,坚韧异常。
无奈之下,有人冒险翻越围栏,立刻成了活靶子。
\"放箭!\"壕沟后的将领王军王一声令下。
箭雨如蝗,攀爬的西夏兵惨叫着被射成刺猬,重重摔落。
李凉祚脸色铁青,急令泼喜军投石车发动攻击。
巨石呼啸着砸向围栏,部分铁丝网被砸塌,但更多巨石落进空地。
更糟的是,泼喜军的骆驼大队暴露在了大周床弩的射程之内。
\"发射!\"大周床弩齐鸣,上百支巨弩破空而来。
骆驼和士兵被贯穿,鲜血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泼喜军瞬间折损数百,队形大乱。
\"后撤!\"李凉祚心急如焚,连忙下令。
望着再次受挫的军队,他握紧刀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道该死的铁丝围栏,还有那个可恨的小文官,他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二天,西夏军攻势依旧胶着,又折损了3000兵力。
望着满地狼藉,李凉祚面色阴沉如铁,不得不再次下令撤兵。
残阳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与营寨前堆积的尸体一同在风中摇曳,似在无声嘲笑他的狼狈。
当晚,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李凉祚将腰间佩刀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中的残茶泼洒而出:“谁能破那铁丝网,本王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将领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上前提议:“可制云梯木板,多线强攻!”
话音未落,李凉祚便冷笑打断:“蠢货!周军岂会留着干柴让你点火?”
“不如造攻城车!”另一将领硬着头皮进言,“以数千斤巨木冲撞,铁丝网必破!”
李凉祚沉吟片刻,咬牙下令:“连夜打造二十架鹅车,明日破晓前必须完工!”
帐外寒风呼啸,工匠们的敲击声彻夜未停,火星在黑暗中迸溅,如同西夏军将熄未熄的希望。
第三日清晨,攻城车轰隆作响地碾过荒原。当第一辆攻城车的铁头撞断铁丝网时,李凉祚眼中闪过狂喜。
然而下一秒,地面突然炸开惊雷般的巨响,浓烟裹挟着木屑与血肉冲天而起。
二十架攻城车接连触雷,金属部件如雨点般坠落,惨叫声与爆炸声交织成人间炼狱。
李凉祚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嘶吼着将献策的将领拖出军帐:“打!五十军棍,杖毙为止!”
暮色再次笼罩战场时,李凉祚望着满地残骸,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三万大周军凭一道铁丝网,竟让二十万西夏铁骑寸步难行,三日折损过万,而对方伤亡不过千余。
“难道要我折戟于此?”
他一拳砸在马鞍上,溅起的血珠混着铁锈滴落。
就在此时,左厢神勇士军司指挥使梁乙埋趋步上前:“大王,可用攻城车掩护,以沙袋填壕!”
“此策不错…”李凉祚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夸奖道。
他的瞳孔骤缩,眼中重燃凶光:“下令辅兵即刻备料!今夜必须填出通路!”
另一边,徐子建站在城头,望着西夏营中亮起的点点灯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
他早知铁丝网难以久守,早已在壕沟内埋设了盛满石油的陶罐。
“传我将令,火油与投石车准备。”
徐子建的火油和投石车给西夏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四天下来西夏的20万大军伤亡超过2万,若是平时的话损失这么多,李凉祚可能会选择撤兵。
但是接连突破了3道防线,让李凉祚信心满满。
贪念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坚信只要突破最后几道防线攻入周军大营。
即便是在城下野战,凭借自己那8万精锐和十几万辅兵,秦州城的军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等打败了城下那3万周朝禁军,秦州城里的厢军绝对受不住自己的进攻。
拿下秦州城夺取里面数百万贯的财富,大夏国也能安稳几年了。
李凉祚的心腹大将曼咩有心担忧道:“大王,对面的大周朝秦凤路禁军一直不肯退到城里,其中恐怕有诈,万一大周朝其他各路的援军支援过来咱们怕是要吃大亏!”
梁乙埋一脸不屑道:“曼统领过滤了,大周禁军之所以出城,怕是那个小文官好大喜功,想要借咱们大夏国扬名!
咱们这几天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不少啊!
你要是害怕的话明日可以带3000铁鹞子去守住后路,我明日将会带着5000铁鹞子冲锋,一举突破周军的营寨,为大王抓回那个小文官。”
曼咩的话提醒了李凉祚,他将负责情报的一品堂李延忠叫了过来。
“李延忠,秦州各路援军到哪了?”
“回大王!
北边的泾原路的禁军因为咱们的迷惑吓得缩在渭州不敢出来,目前没有异动!
至于环庆路的援军距探子回报,尚未到达渭州。
至于永兴路要支援秦州的话最少需要十日。
延州路就更不必说了,少说得大半个月才能到。”
李凉祚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卓罗和南军司指挥禹藏花麻问道:
“南边镇远军是否有安排人防备?”
“回大王,我已经安排俞龙柯部和木征部以及穆尔巴克部的一万两千人守在渭源寨出兵路上,保证让他们无法支援。”
李凉祚听完情报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向手下吩咐道:“命令撞令郎天亮前务必将周军营寨前所有壕沟填完,5000铁鹞子和步拔子明日出击歼灭城下周军,一举拿下秦州城!”
李凉祚话音刚落,崩一声响亮的鞭炮声从军营里响起。
将西夏军的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
“该死的大周人,又来这一出…”
“明日一定要将那个小文官碎尸万段!”
李凉祚暗骂道。
这是徐子建安排的疲敌战术。
西夏人对粮草派了重兵把守,想要让夜不收混进去烧粮不现实。
于是,第一天西夏人修建好大营后,他就安排夜不收,隔半个时辰就从数里开外向西夏人大营发射噪音火箭。
这火箭虽然威力一般,不过胜在射程远,声音够响亮,足以将睡梦中的士兵和将领吵醒,主打一个恶心你!
西夏人害怕被夜袭,而且还不敢堵住耳朵睡觉。
徐子建的疲敌战术,让西夏军营中想要休息的西夏大军烦不胜烦,睡也睡不着。
…
大周军营中灯火通明。
徐子建深夜未睡,和一众将领正在帅营中等待后方延州路和永兴路援军的消息。
这时,一个夜不收的探子来报。
“徐大人,延州路和永兴路的援军已经到了秦州城外东边五十里外的山谷休整,等候您的军令!”
徐子建沉声道:“通知延州军和永兴路军,明日待我秦凤军击溃西夏正面进攻后,午时两军乘船从渭河以及葫芦河两个方向夹攻西夏人,不得有误!”
徐子建顿了顿,看向身旁的一众将领,每个人都是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传我军令,明日三更做饭,五更整军与西夏人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