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彷徨,可眼前的屏幕里,那个青年已经步入中年。
“你又生什么气啊?”头发半白的他对妻子叹气道。
妻子从床上抱起被褥往外走,“反正这么多年,我跟自己一个人生活没什么分别。”
画面一转,他走到正在吃花生的儿子面前,“孩子,孩子。”
“你不懂就不要说。”说着,儿子起身离开。
“你这孩子!”他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皮望着地面,“哎,我的存在对谁还有意义呢?”
小卢捧着脸,淡定地望着屏幕。这一段没有特别戳她,或许是因为年龄还没到吧。
刚想到这,旁边的刘姐就倚在了椅背上,轻叹一口气。
小卢偷偷瞄了她一眼,她的神态依然淡定自若,可眼神却变得有些黯淡。
她不知道的是,刘姐何止是暗淡,更是揪心。
刘姐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你不懂就不要说”……她今早就刚刚听过上初中的儿子对她说,“你不懂我”。
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做得挺好了。
她经常会对儿子说,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有很多地方需要成长,你年龄增长,妈妈有时候没跟上,很迷惑从什么地方找突破口,所以你能告诉妈妈,妈妈需要做一些什么才能明白你的困难吗?
可即便如此,还是好难,对待孩子的方法也需要不断学习,还需要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可她不是全职妈妈,还得平衡工作。
真难,做人可真是委屈啊……
她微微侧头,刚想跟同为女士的小卢倾诉一句,门开门关,屏幕中的父亲已经倒在了床上。
头发灰白的他躺在床上,捂着气管,剧烈咳嗽,仿佛要把内脏咳出来。
“五脏六腑都在痛,这病到底有没有救,我不想活了。”
然而门关门开。
妻子与后代围围在他的窗边。
他在心中呐喊:“我不想死。”
“老爷老爷。”妻子哭喊着。
可终究没能阻止生命走到尽头。
在妻子的哭喊声中,儿子摸了下他的鼻子,激动地站起来,握住一旁年轻女子的手,“娘子,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另一位中年男人站起来,双手抱拳,“恭喜恭喜,恭喜啊。”
妻子爬起来,哭着怒斥儿子,“你这个不孝子啊!”
在这慌乱的场面中,他的魂魄离开身体,化作一团白雾,飘离房间。
经过徐长卿的面前,魂魄不甘地哀嚎,“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要投胎。我要重新做人。”
说罢,钻进了另一扇门。
与此同时,音乐节节攀升,达到高潮。
大气磅礴的齐声哼唱,伴随着打击乐器与锣鼓的节奏,仿佛说尽了天下苍生。
画面中,伴随着一道婴儿的啼哭,又一个轮回拉开序幕。
徐长卿身后,一扇扇槅扇门飞速旋转,闪过他的面前。
邪剑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明知人生是苦,人还是要回归痛苦之中。”
……
半分钟后,片段播放结束。
刘姐长舒一口气。
进门时愉悦的心情消散殆尽,只剩下沉重。
早知道这段会扎心,可成品的威力比她想象得更大。
“神仙般的配乐啊。”
闭上眼睛,就能从曲中见到自己的人生。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还没来得及懂得,就已经错过了那个阶段。
哎。
“陈导真是……”
话音未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请进。”刘姐开口道。
门被推开,陈导走了进来。
刘姐愣神片刻,迅速站起来,眨了下眼睛。
这么巧?要是儿子在这,绝对要感叹一句召唤术!
但愣神只是片刻的事情,她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打招呼道:“陈老师,好久不见,最近您那边的剧组还好吗?”
“挺顺利的,声音制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了。”刘姐笑了笑,心里有点苦涩。
刚才都把她刀了,能不顺利吗?
但这话只是在心里吐槽,嘴上夸赞道:“我们刚刚看完邪剑仙带徐长卿看人的一生那个片段,多亏您的伴乐,效果非常好。砸书那下子,配上音乐真是砸在我心坎上了。”
终混师小卢也点头附和:“代入感真强,前几扇门里的事情,很多人应该都有体验,但没有深入剖析和思考。陈导好厉害!”
“过奖了。作为编剧就是要把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表现、感觉放大。”
“好厉害,我感觉这些思维似乎离生活挺远的。”
“不远,多关注就行。比如,你肯定会写生死二字吧?生的最后一笔,可不就是死的第一笔。”
刘姐一愣。
生的最后一笔是横,而死的第一笔……也是横。
她喃喃道:“所以,生来……就是迈向死亡?”
小卢打了个冷颤,看了眼陈潇脸上的浅笑,心中暗道:
陈导,你还笑,你个邪剑仙!
方荣嘴角颤了颤,瞥了眼陈潇。
干嘛啊?缺不缺德?
不让人过周末了是吧?
他赶紧打趣道:“哎呀,这也可以理解为生死总在一线之间嘛。况且那个片段是邪剑仙创造的,只说了人生中悲伤,但人生里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啊哈哈哈。”
小卢抿了抿嘴。
邪剑仙创造了那个片段,方导你在说陈导是邪剑仙吗?
嗯,这次她站方导!
“方导,您心态真好。”刘姐赞叹道,随即看向陈潇,“陈导的理解真是深刻,对世事观察仔细,真是令我自愧不如。”
方荣心中冷笑。
老实人只配一张好人卡。
玩弄情绪的渣男就令人自愧不如。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