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庄园里,阳光似乎比从前要暖,院子里放了秋千,山荷叶摆在了院子里。之前的花草都没有了,除了角落的玫瑰,乔木看着这一切,觉得恍如隔世。
里面重新装修了一下,不再是之前刻板冷漠的风格。日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屋内,柔和的光线铺满了整间屋子。屋内的冷色调已被温馨的米色和木质纹理替代,墙上挂着一些笔触生涩的画。
——都是之前锁在柜子里的那些东西。
顾栩言在茫然无知的年纪收起了这些破烂,然后宝贝一样锁着,不给任何人看。
直到再次见到这个弟弟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们上了同一所学校,乔木就在顾栩言的目光中奔跑。
和暖的日光落下,操场上的少年比日光还要热烈。
顾栩言不喜欢这种异样的感觉,却还是一次次在表彰会上看着领奖台上的人发呆,自我劝诫全然没了用。
所以他离开顾家老宅,来到了乔木的身边。
但情况并没有好一点,他见了人就想要占有。也觉得乔木不应该不听话,作为哥哥,他已经很好了。乔木也应该学乖一点,对他好一点。
不要总是顶嘴。
情欲一点一点蔓延,侵蚀心脏,顾栩言看着他和别人嬉笑也会生气。
觉得自己卑劣,又甘于卑劣。
好在,他终于得到了。
“哥……”乔木回头看他,“我也是你的所有物吗?”
顾栩言走过去,看着乔木眼底透出的眷恋,微微垂眸,在他的手腕处吻了一下,“乔木,别再受伤了。”
最近公司的事情不算太忙,没有严晴的制裁后,一切事宜进行得还算顺利,风平浪静。
只是带回来的人有些黏人,以至于视频会议的时候都不肯从怀里下来。
椅子发出规律的吱嘎声,压抑的喘息声灼伤心灵。麦克风已经被关闭了,汇报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乔木只动了几下就哭,因为没有力气,又实在想要。
于是一场会议中途中止,顾栩言给他。
回家了一个星期,乔木就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饭菜是顾栩言做的,他有些心疼。
“我现在会做菜了。”他说,“比之前做得好,你还没有吃过。”
顾栩言在他脸上蹭了蹭,看向他手腕处的伤,“要等伤口好起来。”
“……”什么都不让做,爱倒是没少做。
胳膊上的疤痕都好了很多,有些浅的只留下了一道红印子,每天都擦药。
乔木觉得自己已经好了,直到一觉梦醒,看到他哥又不在身边。
安静地坐了一会,没有发脾气,独自消化了一下噩梦带来的恐惧。可手在发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耳鸣声有些吵,他觉得心烦意乱。
“顾栩言……”他叫顾栩言的名字,声音很小,顾栩言不会听到。于是他叹了口气,想要先喝点水。
水杯放在床尾的位置,他需要走过去,距离很近。
乔木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尾,手指有些发抖,杯子拿起来,液面细密地颤抖。
还没有送入口中,杯子就从手里滑了,“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他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碎片。几片锋利的玻璃割破了他的脚踝,血珠从皮肤上渗出,在地板上洇出一点点鲜红的痕迹。
意识是迟钝的,乔木不明白这样的事有什么好茫然的,但就是觉得有些难过,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
本应该自由的日子,却还是这样难过。
他大概真的遗传了什么劣质的基因吧。
乔木自嘲的笑笑,想要捡起那些碎片,可手指触到玻璃时,刺痛瞬间袭来,很多血从手上流出来,弄脏了地板。
他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越来越多的血。
像顾栩言那天身下流出来的一样。
“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乔木抬眼看了看,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顾栩言站在门外的位置,瞳孔都在颤,似乎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乔木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打碎了杯子,没有犯错。顶多……顶多是弄脏了地板。
他会擦的,一点都不重要。
乔木惊惶地看着顾栩言,看着顾栩言步步逼近,一下一下蹭着地上的血,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恐慌的。
他不想让顾栩言知道。
以前就连累他,不能再重复。
“高兴了吗?”顾栩言问他,“这样伤害自己,会高兴吗?”
“伤害?”乔木有些怔愣,像是听不懂顾栩言说的话。
直到顾栩言来到他身边,夺走他手上的碎片,乔木才忽然发现他手臂上有了很多,新的伤口,都在流血。
“哥……”乔木蹭了蹭自己的手臂,“这里有点疼了。”
很深的伤口,边缘都模糊,看上去有些凄惨。
顾栩言大概也被刺伤了,乔木看见他手在发颤,被握住的地方好像比伤口更疼了。
“才刚刚好一点,这条手臂,才刚好一点。”顾栩言苦笑,辛辛苦苦养着,却把人养的千疮百孔。
他眼中含泪地把乔木死死攥住的碎玻璃拿下来,看着地上刺目的血色,血液冰凉,“再这样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嗯。”乔木点了点头,乖顺地任由顾栩言扶起。
“再这样的话,你……你说什么?”乔木皱眉看向顾栩言,好像才听清顾栩言说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眉头紧皱,半晌才冷冷地开口:“不要就不要!反正你总是不要我!”
眼泪,崩溃,埋怨,乔木不想这样无用,但在顾栩言的身边,他好像一直都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哥,我道歉了。你能听得到吗?
“顾栩言,都是我的错吗?因为我软弱,无能,所以才会一次次陷进这样的痛苦里?是我想的吗?”
哥……我没想这么凶的,不要难过……
顾栩言好像没有难过,他一直在擦乔木的眼泪,揉着他的头发说:“是哥的错,是我没有早发现,是我的错。”
伤口被细心消了毒,用药粉敷好了,顾栩言做得很细致,像是已经原谅他了。
除了眼底疲惫的破碎,一切都如常。直到吃了饭,顾栩言把他带出了门。
陌生的路一直蔓延,乔木有些慌了,“真的不要我了吗?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