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陈玉皎正在给他上药,就看到他手臂上、脖颈间的青筋不断滕跳。
因气血过于涌动,伤口处忽而汩汩流淌、不停渗出鲜血。
陈玉皎也没管,随意他流吧,等血液自行凝固后,她再上药。
盛纣这样会用妇孺军做威胁的人,即便是死、也死不足惜!
可是忽而、
盛纣的大手又一次掐住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抵在床柱之上。
他尽是红血丝的眸子如同兽眸一般,嗜血地盯着她:
“你们都想让我死、让我死对不对?”
“我不会输!”
“你们所有人、全都得死!都得死!”
他周身尽是暗黑翻涌的情绪,腾腾森寒,骇然。
这一次,他的力度用的很大,像是已经失去理智,只想将身边人全数杀尽。
陈玉皎试图挣扎,但是盛纣的力气太过蛮横,他人也十分高,巨大的身型笼罩着她,宛若一座暗夜里的黑色冰山。
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甩开他。
尤其是他胸膛和左手臂上森森的白骨处,还汩汩流淌出鲜血,他淌着血,周身近乎浸在血里,更衬得他嗜血、暴戾。
陈玉皎鼻息间尽是浓郁的血腥味,脖颈处也传来疼痛。
她在盛纣身上感觉到了杀意,一股地府般的杀意。
她保持冷静,从齿缝间挤出话:
“不是所有人都想你死,有人……咳咳……有人也想你活。”
“阿燃……你的阿燃,想让你活……”
她也是今日听黄泰提起那些话,根据火情,推测出的一切。
盛纣腰间一直挂着个兽骨雕刻的骷髅形状玉佩,上面也有一个隐秘的甲骨文、“燃”字。
仅仅只是片刻,“阿燃”二字传入盛纣耳膜里时,盛纣扼住她脖颈的大手总算松了些许。
阿燃……
那个满脸笑意、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个总是带他策马、翻墙出宫的少年……
那个教他笑、教他乐的少年……
陈玉皎见有了缓和,一边不着痕迹地、悄无声息地去医药箱里的银针,一边对他言:
“阿燃不想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
“阿燃到死……也想让你别看、别哭对不对?”
一个能让人一直记挂的人,怎么可能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呢?
不用想,她也可以想到那个少年,定然是会说:
“盛纣,不是太子就该天天板着脸的,你可以做个人人称道的明君……”
陈玉皎的手边悄无声息一点点接近银针,边揣测着盛纣的心思,诱导安抚他:
“盛纣……阿燃没错,他教你的也没错,他不希望你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兴许,是你一直活错了……你兴许……可以尝试着活成阿燃想看到的模样……”
盛纣的眸子忽而又是一片猩红,他的大手紧紧扼住陈玉皎的脖颈,暴戾地盯着她吼:
“阿燃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阿燃死了!和他童年的唯一一丝欢乐,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不……若他看不到,你又为何要拿兽骨一直戴在身上?”陈玉皎直视他问,还言:
“那不是兽骨,那是你偷偷捡的、用阿燃的骨头雕刻的兽骨对不对?
所有人皆以为你凶残无情,其实你一直将阿燃带在身边。
你想永远陪着他,不让他一个人的尸骨冷冷清清……”
盛纣眸中的墨色一片翻涌。
是了,那场大火将阿燃烧得干干净净,所有宫人清理现场,把骨灰、乃至阿燃的骨头一同清理丢去了乱葬岗。
是10岁的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在暴雨中不断翻找着阿燃的骨骼。
阿燃……阿燃那么爱热闹的人,怎么可以被一个人丢在那冷冰冰的乱葬岗……
他要阿燃陪着他,永远陪着他!
他要阿燃看到他、有一日、他屠尽害死他之人!杀了赢厉,为阿燃报仇!
陈玉皎说:“可是……你有考虑吗?阿燃……他想看到现在的你吗?想看到你变成今日这副、无所不用其极、嗜杀成性的模样吗……”
她悠悠的询问声不断传入盛纣的耳膜。
盛纣的神色有片刻的僵滞。
也就是那一刻,陈玉皎说:“盛纣,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话落!
她手中的银针,朝着盛纣的后脖颈一个穴位,用力扎去!
只是、银针扎进去不深,忽然就遇到阻碍,穴位里,好像有什么阻碍!
这样的阻碍,令陈玉皎眉头皱了起来。
盛纣总算回过神,那双嗜血的眸底一片阴暗,他抓住陈玉皎的双手,死死控制着冷笑:
“陈玉皎,很出乎意料吧?”
他在幽幽为她解释:“那是银针埋线,从我十岁起,父皇就让宫廷御医在我多处穴位里,埋了桑蚕线。”
埋线的目的,便是让人的穴位一直长期受到刺激。
日后就算有人想攻击他,再刺激那些穴位,也让他无法再晕厥、或是受伤。
所以、陈玉皎、伤不了他!
陈玉皎眼皮难得一跳。
人体穴位关乎着的健康,想要通过埋线让人一直建立起免御,一来需要十分长的时间,二来,违反天道、乃至人体自己的功能。
前期,疼痛不堪,后期,人体损耗过多正气,会折损寿命!最少最少会折寿十年!乃至二十年!
陈玉皎的确没想到、盛帝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
她迎上盛纣的目光:“你不觉得害死阿燃的人,是你自己的父母?
乃至他们的所作所为,全是错误的?”
有哪个父母,会用自己孩子的寿命做代价?
盛纣却冷冷一呵,本来掐着她脖颈的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
“陈玉皎,想挑拨离间?”
“可惜了,你遇到的人是我。”
父母自小就告诉他,他是盛赵的嫡太子,他理应撑起盛赵的天下。
父母是为他好,是为整个盛赵好。
只有这么做,盛赵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战乱时代存活下来!
父母无错,错的全是不知死活的人!
盛纣明明是这么觉得的,可他胸腔里却还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在流淌。
那股怒意翻涌着,让他想要宣泄,想要发泄。
而眼前的女子……
她还是那么从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在烛光下一心公事公办的画面,又浮现起她在火场里镇定指挥、衣摆飞扬的场景。
就连今晚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也全是她自己的揣测,却全揣测对了……
这样的女子,竟令他不再嫌恶,甚至让他升起一股深深的占有欲。
盛纣薄唇忽然勾起一抹幽寒玩味的冷意:
“陈玉皎,将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话毕,他的大手忽然抓住陈玉皎的双手,将她的手控制在床柱之上。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嚓”的一声,撕裂她的锦衣外袍。
他想将心里那股克制不住的无名之火,宣泄而出!
(不怕不怕,明天皎皎一句话自救!扭转局势!宝宝们可以猜猜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