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君掀开帽子,露出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来。
“我在城中购置了一处院子,里头都已经收拾好了,母亲先住进去,等到舅舅回来了,自然会给母亲撑腰。”
邹氏止住了哭,附和道:“对!等大哥回来了,我看他们还敢这般对我。”
赵妈妈一脸欣慰的看向李雯君,感激道:“要是没有二姑娘可怎么办才好。”
夫人遇事头脑不灵光,她岁数又大了,也是力不从心,还好有二姑娘,不然连她也没法子了。
李雯君扶着邹氏上了马车,一脸歉意道:“当时不是不想送母亲,只是祖母看着,不叫我们再见母亲,所以现在也只能偷偷的来。”
邹氏一听气的骂道:“那老毒妇,怎么不叫她一口气背过去,丧尽天良的东西,我生的我养的,凭什么不叫我见,她是哪里来的道理。”
现在既然已经不是侯府夫人,邹氏也彻底没了顾忌,将这些年在侯府受的气都归在了老夫人身上,咒骂不停。
马车停下,邹氏下马看着院子皱了皱眉头。
“太小了些。”
赵妈妈眼皮直跳。
“只是暂住。”
都到了这个时候,邹氏还在挑三拣四,李雯君无所谓的笑笑,反正这院子也是用邹氏的银子置办,借花献佛都是顺便。
小院虽然不大但确实收拾的干净,所以邹氏除了嫌弃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也是母亲不争气,不能给你们撑腰了。”邹氏说的深情,李雯君却只想笑。
这话说的好像邹氏多么护她一样,除了李明远这个邹氏的心尖尖,她从小可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懂事和小心才躲过许多事情的。
一遇到事情邹氏都是往后退,要真说谁护着谁,反而还是她护邹氏多些。
“母亲有母亲的难处,我自然是懂得的,等舅舅回来,一定会为母亲主持公道的。”
李雯君不断提起邹氏的兄长,让邹氏也愈发认为自己想要出头都要靠兄长帮忙,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兄长身上。
看着邹氏那期盼的眼神,李雯君抿了抿嘴。
“我不能待太久,母亲保重。”
李雯君起身要走,邹氏忽然舍不得了,抓住了她的手。
烛火昏黄,邹氏环顾四周,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说出些肺腑的话来。
“母亲真当你是亲生女儿,只是后来希儿回来···我心中便更偏了她,毕竟在外受了多年的苦,我心中愧疚,也就想要多弥补些。
可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的事,我方才看清,有难时向着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雯君手覆上去,柔声回道:“母亲将我养大,这是我应该做的。”
邹氏鼻子一酸,将头转了过去,“我对希儿彻底失望了,即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又怎么样,到底是不亲的。”
李雯君只垂头,眸中亦是湿润,“母亲能说这样的话,我很意外,其实···我心中亦是难受的。
我只恨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所以只要能在母亲身边尽孝,我也知足了。
姐姐她···想来也是害怕我抢走她的东西,所以对我多有敌意,屡次污蔑伤害我,我从不曾说什么,只当这是我欠她的。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母亲这么冷漠,失去自己的孩子,母亲才是最难受的人,如今她不管不问,可是再往母亲心上插刀子,我对她亦是有些不满的。”
经李雯君这么一提,邹氏那点怨气和不满都被勾了起来,顺着就说。
“那孩子没教养的很,满肚子小算计,我亦是不喜,只是没法子,性子已经定了,便是再怎么也改不得。
还好母亲有你,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门外,已经抬起的手悬在空中,久久未动。
李雯希怒容满面。
她得了信说李雯君将母亲安置在外头,想着上来博博好感,总不至于留个不孝的名声。
结果真是没白来,还没进去就听见了这番话。
要她说,这个亲生母亲才是个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只自己作死。
这样的人,也不配她怜悯。
收手转身,李雯希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阴沉着脸上了马车。
她走不久李雯君也走了,马车上,小满禀报道:“刚刚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我叫走了,大姑娘得了消息的确是来了,但没进去。”
“她听了那些话都能被气死,母女情深的戏码怕是再装不出来。”
之前在邹氏面前说那一番话就是为了李雯希的到来做准备。
邹氏见风使舵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李雯希的占便宜更是,她能来无非就是惦记邹氏那些嫁妆。
可惜,母女现在的感情算是破裂了。
伞儿从外头突然伸进头,小声道:“奴婢有一事不解,为何报复他们要费这么多心思啊,姑娘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这要是奴婢的话是一顿飞毛腿,打他们一个鼻青脸肿!”
李雯君弹了一下她的头,“是啊,打过了报复过了之后呢?”
小满板着一张脸,回道:“之后姑娘可以被说成是疯了傻了,绑到庄子上或者庙里,亦或是直接就弄死,再怎么侯府还有老夫人侯爷坐镇,收拾个小辈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你姑姑姑父尚且不是你的亲生父母,都能掌控你的生死去留,你觉得老夫人和侯爷不能吗。”
她几乎在侯府长大,见了太多事,就算是权贵之家的儿女,也有诸多无奈。
李雯君看着小满笑了笑,眼中都是自豪,不愧是她带出来的,这思想就通透的多。
伞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不行姑娘就离开侯府!姑娘这么厉害总能有一番作为的!”
这下更不用李雯君回答,小满就开了口,“你只说的简单,具体又该如何做,姑娘若是同侯府撇开关系出去,一个无亲无故又被赶出家门的美貌女子,外面危险你可知有多少。
纵是能自立门户,侯府能轻易放过姑娘?离了侯府,他们报复姑娘不是更加容易。”
伞儿这下绝望了,愁眉苦脸道:“那可怎么办呀。”
李雯君也常这样问,她究竟该怎么办。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了。
“嫁人,或是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让他们不敢对我下手。”
“那时候是不是就能对他们动手了!”伞儿又激动了起来。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报仇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看着他们如同困兽一般自相残杀,不是更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