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君擦干眼泪,赶紧吩咐道:“偷偷将大夫请进来,要快。”
老夫人和侯爷被打成这样,要赶紧医治才行。
要是万一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座位上的老夫人已经瘫软了下去,连话都说不出口,谁能想到如此身份的老夫人到老了被儿媳打成了这样。
侯爷捂着自己的脸只会叫嚷,冷静处理的人就只有李雯君一个。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李雯希不知已经跑了多久。
大夫来时老夫人已经安顿在了床上,大夫也不敢多问,毕竟大户人家哪有不乱的,开了药就赶紧走了,生怕多留一刻。
老夫人受的都是些皮肉伤,但这么一气也给气病了,早晨还面色红润的吃着燕窝,这会儿就一脸憔悴的连药都咽不进去。
床边,李雯君对着旁边的素问和应心嘱咐了几句,刚要退下就听见老夫人虚弱的声音。
“君丫头···”
“祖母可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颤抖地伸出手,哀戚道:“邹氏不提也罢,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如今我又病了,侯府就都靠你了。”
危急时候才想起她来,李雯君腹诽,面上却显示出感动来。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祖母信得过我,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人到脆弱时方才知道是谁顶用,老夫人叹了口气。
“库房的钥匙交到你手中,千万放好,管家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我放心。”
李雯君眸子一转,虽收好了,却还是这般说道:“我也只是暂管,等祖母好了还是要祖母坐镇才行。
还有,我想正好也带着表姐一起学学管家之术。”
老夫人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不断说好。
岁数大了经了吓,说了几句又哼哼唧唧的,李雯君只在心里叹。
这恶人还是要恶人磨。
李雯君刚进了院子,就见小丫鬟急匆匆报道:“许姨娘来了。”
“知道了。”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许姨娘瞧着就消瘦了不少,见她进来,忙起身。
“二姑娘。”
“这是管家对牌,妾身给您送来了。”许姨娘离了手,轻松的舒了口气。
她从前也羡慕当主母的气派,现在算是知道了其中的难。
管家的这段日子她是费心费神,生生觉得熬老了几岁。
现在能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她是求之不得。
“劳烦许姨娘亲自跑一趟。”
*
侧门处停下一辆马车,赵妈妈马车上下来,满脸疲惫。
她这一生,即使为奴为婢也是勤勤恳恳,无论是家里还是夫人身边都照顾的极好,虽累了些,但她也知足。
只是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沾上了赌,她已经变卖了不少家财,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妈妈可回来了。”婵娟翘首以盼,终于是把人盼回来。
赵妈妈心一沉,忙问,“可是夫人病的重了?”
婵娟眉头紧皱,叹道:“更糟,您快些···”
望春院,邹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你糊涂啊。”赵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邹氏现在头还晕着,人也不甚清醒,只还强撑着道:“妈妈莫劝我,覆水难收,我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再怎么几个孩子都是我肚子里头出来的,即便我不在也不能不认我这个母亲。”
赵妈妈欲言又止,只拍了两下大腿,心中亦是悔恨万分。
为何每次她走,夫人都出事!
“妈妈,将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我的东西,他们一分一毫都别想得到。”
赵妈妈深知现已无力回天,只能拿起嫁妆单子去库房。
邹氏当年是高嫁,他的父亲为了面子贴补了不少,所以她的嫁妆丰厚。
如今父亲已经去世多年,邹府现在只有继母和继弟,她毕竟是邹家的姑娘,和离后她自然回家去。
但她那个弟媳最是贪,要是让她知道了这点嫁妆也留不住。
邹氏思来想去,又招呼赵妈妈。
“到城里租个院子,把我的嫁妆都藏到那去,叫信得过的人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信不过弟媳周氏。
邹氏说完又痴痴地望向门外,“明远会不会舍不得我···”
赵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只能借着手里的活躲了出去。
世子别说不舍,不来破口大骂都算孝顺的了,只是这些话不能同邹氏讲,当母亲的哪能受得了这些。
侯爷那边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和离书办的极快,不到傍晚就送到了邹氏这里。
尽管再不舍,邹氏也还是打扮好了,上了厚厚的胭脂。
她不能让家里人看她的笑话。
侯府门口。
车夫不耐烦的小声催促,邹氏抿着嘴,又问,“他们都不来了?”
赵妈妈叹了口气,“老奴打听了,说是老夫人那拦着。”
邹氏不甘心的笑笑,“那个老不死的,她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邹府离侯府不近,一南一北,等马车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邹氏毕竟还是病身,即便都是在城中也觉得劳累,她现在就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邹府的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寻常。
赵妈妈脸沉了下去,又叫丫鬟去敲门,小丫鬟手都麻了,还是无人出来。
又不是死宅,哪里能这样不机敏。
邹氏也懂了,气的站在门口大骂。
“我还姓邹!你们落井下石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想定是周氏出的馊主意,仗着大哥不在,那惧内的弟弟肯定不敢反抗那悍妇。
邹氏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的上前砸门。
“邹冠池,你给我滚出来!”
赵妈妈不禁悲从中起,劝道:“夫人,别敲了,他们怕是···不会应了。”
墙倒众人推,邹氏如今和离,邹府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打老太太的时候没哭,拿和离书的时候没哭,邹氏现在知道害怕了,瞬间就泪流不止。
闺中之时的苦日子仿佛历历在目,侯府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着,让她几乎都要忘了,当年在家中日子有多难熬。
现在她和被休有什么两样,幼时家中不容她,现在依旧不能。
“妈妈,我是不是无处去了。”
赵妈妈看着这个跟了多年的孩子,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天大地大,怎会没有容身之处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邹氏猛地转头,眼泪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