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先生只是处理事务,不一定是见人,你不能去打扰。”方筱雅坚持原则。
紫鸢危言耸听,“万一呢?如来人心怀不轨,对先生不利怎么办?我保证不打搅先生,只是进去看看。”
方筱雅犹豫了下,“好吧……你可以进去,但千万不要偷看机密。”
紫鸢拍着小胸脯保证:“放心,我只是随便看看,绝对不会惹麻烦!”
说着,她小心翼翼钻进洞口。
待从床底的洞口慢慢伸出头,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大先生。
昏暗的灯光下,李先生和大先生相对而坐,后者恰好面对紫鸢。
“以大先生的眼力,觉得此人究竟如何?”李先生轻声问道。
大先生沉默片刻,缓缓说,慢:“有点道行,但要说能胜任此事,恐有所欠缺。”
李先生便问:“大先生不大看好?但我趁机考察了一番,他身边的人,也算藏龙卧虎,似乎不可小觑。”
大先生轻哼一声,嘴角挂着一丝不屑,“李先生这么看好,就试试呗。反正我只是还你一个人情,风险在你。”
李先生呵呵一笑,“大先生何必故作薄情寡义?在此多谢襄助。”
大先生有些气呼呼,“少往我脸上贴金!我早已金盆洗手,多年未出,今儿个被你强拽出来,说实话我不大情愿。我老了,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先生一副调侃的语气:
“静极思动,何必一忍再忍?别装出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你的脸上虽多了老人斑和皱纹,但你的身体依然康健得很。”
大先生闻言呵呵一笑,突然挺直弯曲的身躯,声音也清朗了许多,笑道:
“没想到,这点小把戏没瞒过你。我倒想知道,我哪里露了破绽?”
李先生戏谑的声音传来,“下地窖口,可是个陡坡。我扶你时,你的脚步很稳,趔趄恐怕是故意装出来的。”
大先生哼了一声:“你还是那么狡诈,怪不得你会好心扶我一把。说吧,我该怎么做?”
悉悉索索声中,李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对方,“看过即焚。”
大先生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十几个呼吸,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
他将纸伸向油灯,不一会儿,纸着了,慢慢化为灰烬。
大先生沉默片刻,开口问道:“真决定这样做?你掐灭的只不过是小鬼,效果不一定明显。”
李先生笑呵呵,“在你眼里只是小鬼?那恭喜你啦。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断其臂膀即可,其他的等历史来评判。”
大先生不再言语,缓缓站起身,拿起那根龙头蛇身的拐杖,迈步向外走。
李先生起身相送,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朝身后瞥了一眼,口中却道:
“据我推测,那俩女娃娃应该没走远,你可别被堵个正着。”
大先生毫不在意的回应:“小瞧人了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善意的提醒罢了。大先生,咱们后会有期。”李先生笑着说。
“最好是后会无期,我可不太想再见到你。”大先生摆了摆手。
此时,紫鸢缩回洞里,缓慢往回爬。快出洞口,见到了蜷缩在洞口边、浑身颤抖的方筱雅。
方筱雅的牙齿,正上下不停的打架,嘟囔着埋怨:“你咋去了这么久?”
紫鸢张口就来,“刚才卡住了,差点出不来。对了,你听到啥动静没有?”
方筱雅白了她一眼,“哪有动静!偶尔有飞鸟惊起,算吗?”
紫鸢暗笑,“不算,飞鸟可能做噩梦,惊着了。哎呀,外面真冷,要不我俩回去?走动走动至少身上暖和。”
方筱雅立马点头同意,“回!夜深人静,巡逻队恐怕也猫在某处取暖呢。”
……
紫鸢送方筱雅回到住处,婉拒她的挽留,径直回到东楼。
她一头钻进杨迷糊的卧房,后者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紫鸢走上前,毫不客气把他推搡醒,嘴里愤愤不平的说:
“二哥,我一夜受冻辛苦,你睡得却跟个死猪一样,就不怕有人趁机灭掉你?”
杨迷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紫鸢,疑惑的问道:“你咋回来了?见到李先生没有?”
紫鸢哈着热气,钻进他的被窝,神秘兮兮的说:“我今天见到了两位先生,你猜猜看,另外一位是谁?”
杨迷糊推了推她,嫌弃道:“哎呀,你衣服都不脱,太脏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忙问:“谁?”
“大先生,船上同你聊天的那位。”紫鸢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
“谁?”杨迷糊惊讶得差点坐起,他掀开被子,瞪大眼睛盯着紫鸢,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真的?”
紫鸢得意洋洋的讲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她也不忘添油加醋一番,强调自己如何机智过人。
这说明,李先生和大先生关系匪浅,并不像李先生此前所说的那般,是敌对关系。
杨迷糊皱起眉头,“你确定他俩谈论的是我?”
“九成是你,好冷。”紫鸢说着,又蒙上了被子。
“这就奇怪了……”杨迷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不对,二人是不是故意讲给你听的?李先生的耳力,可不下于我。”
紫鸢掀开被子,露出小脑袋瓜,“听话音,至少,至少大先生不知我在那里。”
“先这样吧。你先睡会儿,明早我俩去寻栓子,看他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杨迷糊边说,边帮紫鸢掖好被子。
后者很快便沉沉睡去,而杨迷糊却醒得目光炯炯,睡意全无。
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深得可淹没自己的脖子。
李先生不仅仅在试探,更在观察自己的能力,包括身边的人和事。
听李先生的话意,大先生应该是江湖帮派中的人物,而且根基深厚,之前大先生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二人所说的小鬼,对自己来讲,说不定是一个大鬼,是个庞然大物。
继续深陷其中,还是该拔出腿来,杨迷糊举棋不定。
此事太过危险,搞不好会搭上兄弟姐妹的性命。但此事又过于诡异,让人欲罢不能,想一探究竟。
李先生还打听起前往浙东的事,是有心还是无意?莫非他的目的跟浙东抗日根据地的建立有某种关联?
浙东抗日根据地像楔入汪伪和日军后方的一颗钉子,应该是延安方面的深远布局。
更令人好奇的是,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且看过即焚?显然,这张纸上有极度机密的信息,所涉及的人物恐怕极其危险。
等明天见到栓子后,再去拜访李先生,探探他的口风。
总不能又迷迷糊糊,一头扎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