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这段日子里感觉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生活不再是不断重复的痛苦,每天醒来也不必面对新的绝望。

由美的人生不再只有疼痛。

从她离开家的时候,就选择彻底与过去的生活告别了。最近的日子,她住在了长濑哥哥的家里,准确的说,这里也不是他的家,而算是暂时租下来的活动据点。听长濑哥哥说,他曾经就和他组建的X小队住在这里。

原本是类似酒吧的地方,现在废弃后改造成了可以住人的程度。据说这里原来的房东大叔是五年前驱逐Amazon的特殊部队的队长。

由美有了新的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那天在听过由美讲述的故事后,昭阳哥哥会不会感到很失望呢,因为她并不是好孩子,但是昭阳哥哥依然要去寻找那个叫原生体的东西,于是离开了由美。

然后她被长濑哥哥收留了。这几天由美没有去上学,学校的大家恐怕也不会担心自己怎么样吧,毕竟除了那个男同学外也没有人在乎自己。长濑哥哥也没去上学,他说还想重新组建X小队,和以前的同伴千翼还有昭阳哥哥他们。

被人温柔地对待了,由美有些受宠若惊。长濑哥哥说愿意照顾她到昭阳哥哥回来,或者找到愿意收养她的人之前,当然若是她愿意一直住下来也可以。生活中不再有疼痛,虽然笨拙,但是长濑哥哥照顾她的时候一直非常轻柔。

给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包扎涂药的时候,长濑哥哥露出了震惊,怜悯,还有愤怒的表情。裹上纱布后伤口就看不见了,长濑哥哥本来想带由美去医院,但是被她拒绝了。

在这里生活仿佛能够忘记从前的一切痛苦,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被虐待的记忆,在这里开始被慢慢遗忘。每天早晨,长濑哥哥都会帮由美梳理头发,至于编发型这种事他不在行,经常会把头绳绑在一起,半天解不开。平时的时候,则是会给由美讲一些故事,有他曾经上学时发生的趣事,更多是X小队的故事,从他如何收留千翼,讲到一起驱逐Amazon,只是在由美询问“为什么X小队会解散”的时候会愣住。假日的时候,还会带由美去游乐园,游玩那些由美从来没玩过的东西,旋转木马、摩天轮,非常有意思,还一起吃了可丽饼。

这段日子里感觉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也因此不想离开,想要永远待在这里,但是由美知道那是不行的。

地下室的地板是用铁板充当的,为了防滑,铁板上有三菱形状的凸起,脸贴在上面感觉有些硌硌的,寒气从地下沿着铁板进入到了由美的身体里,让她轻微颤抖了起来。

耳畔听到了铁板上微微的“嗡嗡”声,或许是自己脑子在响,这种事也说不清楚,反正平时的话这声音是被自己轻易忽略的。地下室已经一片狼藉,原本由美为了长濑哥哥而清理得干净整洁的房间被弄的更乱了。木制家具的碎屑散落,碎裂的墙壁也掉落粉尘。

由美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但是却做不到,腿刚刚弯曲撑开了身体和地面的距离,便再次重重摔了下去。从由美的颈后流出了什么湿乎乎,温热却在逐渐变得冰凉的液体,浸湿了长濑哥哥给她新买的衣服。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就算睁开眼睛也只有模糊且堆叠在一起的色块,耳旁鸣响着,那不像世界上有的声音。从脖子处传来的剧痛让由美呼吸紊乱,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想必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吧,由美从之前还在那个家里,脖子发出“咔”的声响时就有这种感受了。

不想离开,人生已经并非全是疼痛了。

在离开曾经的家的时候,由美曾想着,就算死了也无所谓,那时的她已经不再重视生命,连眼泪都不想再流。曾经与妈妈一起的回忆已经逐渐在脑海中模糊,她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搞不清那曾经温馨的时光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自杀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孽,因为那意味着轻而易举否定了来之不易的生命。无数的生命在夹缝中挣扎求生,求生的欲望是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究竟是多么残酷的苦痛才能让一个人主动放弃生命。

地板上有蚂蚁爬过,细小的腿摆动着,从由美面前爬了过去。由美在等待长濑哥哥回来期间,特意练习做的炸猪排被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和摔碎的盘子被丢在了地上,蚂蚁向着那里爬了过去。

由美抬起了一条纤细的手臂,因为无法控制的原因,手臂像是石块一样沉重,但是由美拼命抬起了手。

短短几天,她感觉到了过去五年都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她因为失去母亲,受到虐待的仇恨,而做出了罪恶的事情,让无辜的人受害,自己也曾想要死去一了百了。

在被绑架的时候,她无比害怕自己不会被杀死,而是被作为折磨的玩具活下来。曾经的她经历了把太阳埋葬在黑夜中的那般绝望,才会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直到她被昭阳哥哥和尹融姐姐所拯救。

五年前的回忆醒来,妈妈也是如此拼命地保护着自己,不被Amazon所吞噬。她感受到了如同妈妈般的善意与温暖。再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太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辉,把树木照成闪闪发亮的翠绿色,城市的大楼整齐规划,人们快乐地生活在其中,曾经她所无感的学校,也是这么美丽,学生们开心地在那里度过课堂生活,每个人都收获知识和朋友。

由美看到了世界的美好,她打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后,第二次降生了,重新认识了整个世界。去游乐园的时候很开心,可丽饼的甜味好像还弥漫在舌尖。由美感受到了,她爱上了这个世界。

所以不想死去。

她抬起的手臂落了下去,好似被强风吹倒的向日葵,怏怏伏在地面上。或许这一天曾经是她希望的吧,如果死去就不会有痛苦,就能逃离如同冰窟一样冰冷又闭塞的现实。

长濑哥哥现在出去买东西,还没回来,而昭阳哥哥现在应该还在与Amazon或是人类们奋战吧。

昭阳哥哥他是不是Amazon对由美来说都一样了,他是个最善良的人,他想要拯救世间的一切。如果自己能早些遇到他就好了,比如在五年前的那天。

过于用力的抬臂牵发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袭过由美的全身,她紧闭双目,张开嘴发出了无声的惨叫。

在被击中脖子的旧伤口时,那一瞬间的剧痛让由美想起来了。五年前,在张开的巨口下,妈妈保护了由美,从妈妈身体中喷溅出的血液滴在由美身上,妈妈倒下,Amazon啃食着妈妈……

场景依然模糊不堪,妈妈和Amazon的样子都无法回忆起了,唯独在这幅画面上,有一处格外清晰了起来。

那个Amazon,生长着——

是它,它造成了自己的惨剧,正是因为它,妈妈才死去。没有了依靠的由美,被暴露在这个世界上的阴暗面,它就是由美悲剧的起源!

眼泪从她逐渐看不清的眼中流出,混合了血液。头部逐渐缺血,眼睛变得干涩,肿胀得疼痛。她拼命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引发更加的疼痛。

一定要……一定要告诉昭阳哥哥,他一定会把那家伙……

这些天,我真的很快乐……我好不容易才爱上了这个世界,所以……

所以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把妈妈从自己身边夺走的Amazon,无法原谅把快乐从自己身边夺走的爸爸和继母,无法原谅把绚烂多彩的世界从自己身边夺走的家伙们!

更无法原谅……夺走自己活着的权利……

昭阳哥哥,你能听到吗,一定要找到它,一定要杀死它。人们犯下的罪过无论过多么长的时间也不会消失,只有被伤害的人才有资格原谅,但是我不能原谅它。我想要拥有这个美好的世界,想要拥有爱我的人……如果是昭阳哥哥的话,一定能够找到并杀死它,给予它应得的惩罚,让其他的孩子身上不会发生我这样的悲剧。

一定要把它的特征告诉昭阳哥哥!由美想要呐喊,想要让自己的话被人听到,无论是谁都行,只要能听到自己的话并转告给昭阳哥哥就好。

但是地下室空荡荡的,刚才引发战斗把这里破坏的一片狼藉的人已经离开了。因为脖颈遭到剧烈碰撞,喉咙剧烈疼痛发不出一点声音。周围没有能够听到由美声音的人,由美也无法发出声音。

耳朵旁边的鸣声越来越大了,好烦。可能是从脑袋里面传来的,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一会儿就听不到了。由美张开嘴想要呼救,不过只能发出喑哑的“啊,啊”声。

这样子就无法发出呼喊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地下室的位置很偏僻,周围基本没有住户,而且往常也没有关系好到会互相串门的人,不存在忽然有人来到这里发现倒在地上的自己这种情况。长濑哥哥去商店街的24小时连锁店买东西了,商店街在三条街以外的地方,他出去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有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候。由美在心里摇了摇头,必须要传达那个信息。

身上流出的血液逐渐冷了下来,变成赭石般的红色与地面凝结在一起。眼前依旧是模糊不堪的场景,隐约开始出现像是电视信号不良那样显示出的雪花。天花板的吊灯大概被刚才的战斗影响了,视野变得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当然这可能也是自己要死去的预兆。

既然无法用声音来传达,那就写出来。由美拼尽一切,用乏力的手指死死扣着铁板上的凸起,痉挛着的腿也用力向后蹬,在地面上一寸一寸移动着。

无论是手机也好,电脑也好,或者是纸和笔,只要能显示出字的东西都可以,拜托了,动起来吧,趁自己还能动。由美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正被从边缘向内里的“雪花”侵蚀着,没有头绪地爬向四周,手臂在前方四处摸索着。

前面的地板上可能有着什么东西的碎片,由美向前爬去的过程中胸前感觉到了疼痛。

耳旁嘈杂的噪声减弱了很多,现在不再有聒噪的耳鸣,而是变得静悄悄,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通通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完全被黑暗兼并,五感中被夺走了两感,来自这个世界的事物在离由美远去。

自己迟早也会变得不属于这个世界吧,只要自己死去,所留下的尸体就会变成没有生命的东西。身体已经一厘米都无法移动了,这样下去就算是直到自己死去也无法找到能够写字的东西。

身体的疼痛渐渐离自己远去,原本痛彻骨髓的脖颈现在变得暖暖的,头脑窒息缺氧的疼痛也几乎感受不到。全身都变得轻飘飘起来,像是漂浮在云朵上面。身体好舒服,意识中不是黑暗,而是发着白茫茫柔和的光,没有疼痛,如同被爱抚,就好像在妈妈的怀抱里一般。

是啊,如果自己死去的话,就能在那边和妈妈相见了吧,那是个没有痛苦,只有爱的美好的世界,虽然和长濑和昭阳哥哥告别会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能和记不清脸的妈妈团聚,会感到很快乐。

就这样离去的话,就没有痛苦,不需要再拼命向前爬,不需要把嗓子扯坏那般呐喊,不需要在茫茫黑暗中无助地寻找。她看见妈妈从天上对她伸出了手。

但是……不行啊,妈妈。这边还有非我去做不可的事情。

既然没有手机,没有纸和笔,那就用自己的血液来写!!!由美强行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虽然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睁开眼睛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她把手伸向背后,沾取了粘稠的血液,然后在铁制的地板上书写了起来。

第一个字,罗马音是“sou”的音,片假名该怎么写来着……已经想不起来了,就写简单的平假好了。

「昭」

这个字之后,中间要隔相当一段距离,这样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由美把手向旁边挪了一段距离,在冰冷的铁面上划出第二个字的痕迹。

「杀」

之后呢,该第三个字了,由美的手指不想停,但是她却顿了下来。

要写什么来着,由美的意识已经是一团模糊了,无法思考,什么都想不起来,手指在地面上随便划拉着,想必写出来的字相当难看吧,自己以前就不擅长写字,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妈妈手把手教自己写字的情景。这样的字,会不会被长濑哥哥笑话呢,可能还会讲给昭阳哥哥听,想到这样的场景由美就有些害羞……指尖也没有湿润的感觉,恐怕是用来书写的血液干涸了吧。

多么想就这样离开,已经累的不行了,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现在死去的话大家都会谅解自己的。

但是字还没有写完,那关键的信息还没有写出来,这样的话昭阳哥哥就无法知晓那个Amazon的特征,杀死妈妈的凶手也无法被制裁。自己到现在为止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由美猛地用牙咬在嘴唇上,殷红的血丝从泛白的嘴唇上流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把手指伸向唇边,沾取了咬破嘴唇溢出的鲜血。嘴中没有任何味道,又少了一种感觉,离死亡更接近了。她写下了第三个字。

「妈」

接下来的,是一个英文字母,象征着Amazon,象征着那个夺走自己希望,把自己今后的人生归于痛苦的家伙。先是往左边斜着画一下,然后从刚才的顶点再向右斜,然后在中间横着一条线。

「A」

终于,连触感都感觉不到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似自己只剩下意识漂浮在空中。但是她依旧固执地对身体下着命令,就算无法感觉到有没有写下那个字。只要写下这个字,昭阳哥哥就一定能够明白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只要写下这个字,自己从前的人生就没有白白受苦,只要写下这个字,那个坏蛋就会被昭阳哥哥所制裁。所以必须要传达给他!一定!!!

「……」

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由美的手不再动弹。她最后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她做到了最后她所能做的事情,接下来只要等昭阳哥哥来接过接力棒,做出下一步的事情就可以了。由美知道如果是昭阳哥哥的话,一定能够办到的,她的嘴边荡漾起了微笑,这样自己就能放心离去了。

由美背后她拼命爬过来时的一路血痕,以及地面上的血字,那就是她拼命努力过的证明。

在生命的最后时分,她仿佛幻听到了长濑哥哥推开大门,走进地下室的声音。

“由美,我回来了。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回来的有点晚。真是抱歉啊,给你买的点心都被我摔扁了……”

要抱歉的是我,这样擅自死去什么的……

【佐和由美,人类,死亡】

……

……

……

幽浮着的黑暗隐隐有了要退去的趋势,如果说之前黑暗是像盖子一样盖在上空,那么现在这盖子有了松动软化的迹象,像是变成塑料布一般飘起,天空的边际吐白,星星和月亮的光芒也变得淡去,看起来倒像是黑夜在远离地球一般。清晨的太阳圆滚滚的,呈现橘红色,阳光把大地铺满,没有正午时的热度,现在还是一片清冷,早晨出门工作的人们都添了一两件衣服,来应对这转寒的天气。

我在寻找昭阳。

街道上弥漫着寒气,我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注意着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在街道一侧的咖啡店早早开了门,店里传来悠扬的古典音乐,钢琴师一大早就在调试钢琴,店内座位上已经有几位有闲情逸兴或是约好谈事的客人。

这座城市时刻曾处于Amazon世间的阴影下,在城市的各种地方都可能埋伏有以人类为食的怪物。曾经遭受过这种创伤,但是现在人们依旧在平静生活着,日复一日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仿佛Amazon的出现与否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我开始为Amazon惋惜了起来,这五年的时间,对人类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像是在小池塘投下一颗小石块,激起几圈荡漾的涟漪,不久就会归于如镜面般的平静,甚至只发生在这座试验场的城市中的风波,在如同大海般的世界上,连插曲都算不上,只是组成历史的微不足道的沙粒。但是这对Amazon来说,却是一整个种族的兴衰灭绝。

天空亮堂起来,淡蓝色的天幕显现,把淡云衬托了出来,星星都已经隐没,但是月亮还可以看到,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那是夜晚的遗物。附近的工地上传来工人上工的声音,前面竖立着蓝色的挡板和“行人禁止”的告示牌。这条路被封死了,我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昭阳此时在干什么呢,多半是为了拯救谁保护谁,而四处奔波着。他就是这样的人,至少表现出来的是这样。我不知道昭阳过去是什么样子,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他的过往,我认为他是有意隐瞒,或许他曾经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周围的公园里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玩闹,看来今天是周末,广场上的时钟发出报时的钟声。一位身着职场装束的男人向我走来,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一直被他跨在身侧的公文包的黄铜锁扣蹭到了我的手。

我感到了细微的疼痛,抬起手来看,发现手背被刮出了一个小口子,血珠从里面涌出,漫湿了一小片皮肤。现在这条手臂已经完全恢复,能够正常感觉到疼痛了。但是伤口恢复得却没有以前快了。

昨天战斗时所受的伤也迟迟没有恢复,还留在身体上,能够感觉到疼痛。看来要尽快进食来恢复了。

街道旁有露天的商铺,老板正在举着喇叭对来往的行人介绍店里的新产品,旁边还有几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女服务生。

老板开始向靠近过去的我搭话,但是我没有搭理他,而是把手伸向货架上的豆奶,昭阳曾经和我说过,这种食物的蛋白质含量比较高。

我把吸管插进了盒装豆奶上方的圆形锡纸上,“噗”的一声扎入了进去,我边喝边向前走,思索着与昭阳有关的事情。几天前我和昭阳暂时分别了,他被4C的部队抓走,临走之前还对我说不用去营救他,他会和我再次相见的。我暂时没打算去营救他,一是营救有风险,况且他可能已经逃出来了,二是就算不去营救他,只要我把任务完成的话,自然会与昭阳在空间团聚。

背后传来烦人的声响,露天店铺的老板追到了我身后。

“等一下,这位小姐,刚才的商品你还没有付钱……”

我转过身去,在左右来往行人和女服务生的注视下,老板的下半部分身躯向后倒去。

他的上半部分身躯则是高高飞起,冒出热气的鲜血从上空洒下,溅在行人和女服务生的脸上、身上。接着身体“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老板死前把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收回了部分Amazon化的手臂,从手腕下部向手肘斜向生长的锋利羽毛沾上了正在往下滴的鲜血,我把手臂向旁边空挥,想把上面沾染的鲜血甩掉,但是被羽毛刮出的风刃将一名近在咫尺的女服务生的头横向切开了,脑子的横切面上画着奇异而规律的纹路。

“是Amazon啊!”

“怪、怪物,快逃!”

背后发出吵闹的声音,货架被撞倒,行人四散奔逃,彼此碰撞着,摔倒成一片,其中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和小孩子的哭喊。我感到厌烦,于是把他们统统杀死,让他们无法再发出声音。

曾经戴在我左手那枚戒指消失不见了,我其实还很喜欢那枚戒指的,就像是陪伴在自己身边很久的东西会产生感情,我想起小学的时候的铅笔盒还有书包,当时隐隐感觉它们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在换掉的时候感到了很不舍。那枚戒指也是如此,我想不起是如何得到的,明明也不是昭阳送给我的,但我却感觉很重要。

周围传来了警笛的鸣响,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的警车堵住了两侧的街道,这样我就无法通行了。两侧的警察从车上下来,端着枪一脸惊恐地对着我,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能够轻易锁定我是目标,向后看了一眼才发现周围除了我已经没有还站着的生物了。

他们对我扣动了扳机,子弹射穿了我的皮肤,没有生命力的黑色血液和有生命的鲜红血液从我身上留下。

这样可不行啊,我还有要去完成的使命,不能让身体进一步受伤了。

“Amazon。”我轻轻念出变身语。

眼前的视野快速变化,我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冲出,我想要把眼前的生命撕成碎片,我想此时我的眼睛一定发出了白光吧,接着身上燃烧的白色火焰遮盖了我的视野。

白光炸裂开来,我的身边向外刮起猛烈的暴风,气浪把几个警察吹打在警车上,把单侧的车门撞出凹陷,晕了过去。

自从身体活化以来,我就感觉沉睡在心底的某些部分在苏醒,那仿佛是不属于我的部分,我感觉随着那东西的苏醒,我也在潜移默化发生着改变。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我确信我对昭阳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

血液从我的爪上滴落,我站在尸体之上,低下头思考沉默着。在早晨清冷的空气中,被剖开的新鲜尸体散发出热气,袅袅上升。

或许我已经的性格已经发生改变了,曾经的我是不会无视昭阳的话的,对他也是百依百顺,但是现在我学会违抗他了。并非是因为系统对我下的莫名其妙的诱导命令的影响,而是我开始具有我自己的思想了,我开始思考,怎样做才是对昭阳有好处。

我一直问昭阳“敌人是谁,我要去怎么做?”“需要我帮你去摧毁他们吗?”这种话,但是问题的答案其实我都是知道的。

解除了变身后,这才发现裙子已经被血液润湿,变得沉甸甸的,贴在身上湿乎乎很不舒服。而且这样子未免太过招摇,我走向偏僻的巷子,想要换下这身衣服。

我比昭阳更加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而我们又该怎么做。我问他的问题不过是为了让他清醒,希望他能够醒悟现在应该做什么事情。据说相同年龄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成熟一些,况且我还比昭阳大六岁,他在我看来就像是个小孩子,能够轻易看破他的心思。

他是个无比纯真,善良到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谎言的人。我能够轻易理解他因何而彷徨,因何而犹豫,因为他不愿去伤害世界上任何一条生命,在判断出对方完全失去人性之前,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如童话般美好的善良,善良拯救不了任何生命。

试炼者的使命就是杀戮,在血的试炼中获得新生,然后在不断的杀戮中死去。我们的世界不需要拯救。但昭阳做不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夺走一条生命是绝顶的悲痛,是无可忘怀的悔恨,他总是想把世间一切重担抗在自己身上。

他还像是未成熟的青色果实,所以需要我的守护,需要我为他铺好前方的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他无法下手杀掉的目标就由我来动手。如果说杀戮是一种罪过,那就由早已沾染无数罪恶的我来代替他承受这般的罪,这样就不会让他的手沾染鲜血。只有杀戮我们才能活下去,可以的话,我希望昭阳如同纯粹宝石般闪闪发亮的心灵永远不会蒙上阴翳,所以杀戮这种残酷的事情就由我来背负。

就算他会从心里憎恨我也好,我会如天使一般守护着稚嫩的他,诚然接受罪孽。替昭阳承担不必要的悲伤,由我来动手的话,他就不会为夺去生命而痛苦。

这样昭阳就能如同花朵一般,骄傲的、灿烂的,绽放着活下去。

我走到深巷中,向左右看了看,两侧的墙壁挤压着,向上看去,遮挡住视野的管道和空调外机几乎把只有一线的天空完全挡住了。脱下身上的裙子,那裙子已经被人类的血所浸透了,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类,所以说对夺走他们生命的一事不会感到有多抗拒,不过就算不是人类,只要为了昭阳,夺走谁的生命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我想要杀死人类仅仅是因为他们对我来说是敌人罢了,我对他们不像一般Amazon那样有食欲,并不是因为我渴望着杀死他们,嗯,不是。

可我真的不是人类吗……记得是在变成Sigma之前就不是人类了,但是再往前呢,没有进入空间的时候,我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进入空间的呢?真奇怪,记不清了。

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我回头看去,发现在惨白与暖白的皮肤上有血液在流动,没有人类的味道,是我自己的血液。昨天战斗中留下的伤口还没有恢复,但是却很意外的没有多疼痛。不止昨天的伤口,今天的枪伤也是如此。

我松了口气,这正合我意,因为我很害怕疼痛,疼痛感减轻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我曾经无数次祈祷着不要再感受到疼痛,看来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

我吃起了刚才回头从店铺顺走的食物,等到血液差不多凝结,伤口止血后,我从印记中取出湿毛巾,把身体擦拭干净。然后又取出了一条崭新的白裙子换上,那是我之前从服装店拿走的。

我走出了小巷,现在我的身上干干净净,穿着洁白的长裙,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刚才我战斗过,留下一地尸体的地方已经有一群人驻足观看了,看着他们脸上新奇且恐惧的表情,我不禁想象着他们如果知道凶手就在附近会有什么感想。我绕过他们,向着没有尸体的地方走去。

其实系统一开始说封禁印记什么的就是在骗人,它只封禁了昭阳的印记,但是我的印记还能正常使用。不过因为在空间的时候昭阳只让我往印记里储存了衣服和一堆杂物,所以里面并没有用来应急的食物。

我想象着昭阳在知道我的印记可以正常使用时的崩溃表情,他一定会问“这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而自己也肯定会照例回答“因为你没有问我。”吧。这么一想就想要轻快地笑出来呢。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不是昭阳,但我想都不想就向她走了过去。

她穿着和我完全相反的黑衣服和黑丝袜,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还沾上了褐色的血迹。我站到了她的面前。一辆公交车从对侧大街驶过,车上坐着零落几个人,公交车在这个城市并不多见。

她抬头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向着我的侧面走去,看上去是想要绕过我继续向前。我微微移动,挡住了她,于是她想要再次移动,我便故技重施。

“让开。”

“不。”

我知道她肯定记得我,她就如同曾经的我一般,没有情感,但是有记忆。大概是因为没有接到驱逐我的命令,所以她对我没有表现出敌意。

看着她,我才大概明白了自己以前的样子,也是这样冷冰冰,拒绝着世间的一切吗。因为害怕痛楚,所以逃避,把真实的自我封存。

她抬起头来看我,我才发现她的眼睛极其清澈,她有一只眼睛的虹膜是金色的,里面点缀着星辰般的微点。

“你有看到昭阳吗?”我问道。

“昭阳,不可以驱逐的对象。”

她回答的是毫无关联的内容,看来“昭阳”相当于一个关键词,是触发她记忆的扳机。我清楚她的经历,她有着非常悲惨的过往。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她注视了我有三四秒,像是在思索有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的必要。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保持着这样的宁静,因为我们的特性的原因,不可能相谈甚欢,虽然我和她还是有很多相同点的。

她终于开口:“驱逐千翼。”

“我也是一样。”

说完后,我们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她忽然向前走去,我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腕非常冰冷而且僵硬,完全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她回过头来,毫无感情的眼眸似乎在询问我有何贵干。

“能不能请你不要去。”

我说道,千翼是我要杀死的对象,但我还没有固执到非要由我杀死他不可,我只是单纯不希望看见她杀死重要之人。

出乎意料,她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问道:“为什么?”

我现在已经能够理解那种感受了,当情感通道被堵塞,无法用自己的目光感知世界世界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为了你无私的奉献。每当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思念着自己,就会感到很幸福,仿佛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你自己真的想要驱逐千翼吗?”

我想要杀死千翼是因为昭阳,为了让昭阳能够通过试炼,我要杀死他,这是通过我自己意愿决定的事。但是惟由你呢,你真的是自己想要驱逐千翼吗?不是这样吧,你是具有生命的,有自己的感情和喜好,应该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就别让别人的决定来左右你的人生。

有人愿意为你那封存的感情所努力,让你不再是只听从命令枷锁的傀儡,他希望帮你挣脱束缚,让你高高地张开翅膀飞起,凭借自己的意愿自由地翱翔在这片广阔的蓝天。就算你是不详的漆黑乌鸦也好,不被人们理解,被嘲笑也好,但不要忘记始终有一个人在注视着你,也因为能够看到你展翅高飞而欢欣。

所以,请仔细思考吧。

这就是我想对她说的,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出好远了,我感觉脸上痒痒的,伸出手一抹,那是温热的眼泪。我回过头,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想把昭阳给予我的温暖传递给她,像是接力棒一样,被接过去,让这份温暖永远不会断绝。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要杀死她的重要之人,这种觉悟,应该在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

在走出大概新干线驶出一站的距离后,我见到了千翼。周围是一片无人的草坪,他正坐在花坛旁边,颓废地一个人叹气。

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被猫抓住的老鼠那样的惊恐表情。他不断摇着头,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杀死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活下去呢?”

对我来说,他是不是原生体都无所谓,所谓把人类感染成Amazon也不过是把一个与我无关的种族变成另一个与我无关的种族罢了,人类被Amazon杀死更是自然规则,我对此不会有任何怜悯。

我只是要为了昭阳,我不明白昭阳为何对我这么重要,就好像是造物主把他直接创造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位置一般,让我能够忘记世间其他的所有。

我能感受到昭阳的脆弱,能感受到他渴求着我,所以我不能离开他,我必须要回应他,守护他稚嫩的心。

“Amazon。”我轻轻开口,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千翼露出绝望的表情,他无比不情愿地戴上腰带,把注射器插了进去。

“尹融小姐,请不要怨恨我,因为我只想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才行!Amazon!!”

“Neo!”

千翼的身上爆发出了越来越炽烈的红色气焰,然后在亮度升高到极限的时候爆开了。我们两人身上散发的气浪一波波相撞,泥土和碎草屑在空中纷飞。

“Blade Loading”

他率先召唤出剑,向着我狂奔而来。我虽然怜悯他,但是我更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立刻挥舞羽毛反击。

他的这副模样和昭阳变身后完全一样,与这副身影并肩作战的时候会感到格外安心,但是与之为敌的时候则是会让人感到恐慌。我曾经也与这样子的人战斗过,然后那时的疼痛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从那时起我就很害怕那个身影,想着如果这样的家伙能从地球消失就好了。

千翼直直刺了过来,我没有躲闪,而是直直握住了他的剑刃,血液从我的手掌滴下,有一丝丝疼痛,但并不是以往那种钻心的痛。

我死死抓住千翼的剑不放手,千翼不明所以,但是马上那柄剑断掉了。那柄由血液组织构成的长剑被我握住的部分已经化作了原本的样子,融化滴答了下来。

我的身体貌似对Amazon Neo有着抑制作用,不只是食欲上,连同能力和变形也能抑制。虽然对普通的Amazon也有些微的抑制作用,但是很轻微,只限于能够抑制一点食欲和本能。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过正好我讨厌这副样子,让我在对战千翼的时候能获得优势,只要能长时间接触他,我就赢了。

千翼见到这场景吃了一惊,不过立刻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他在与我上次战斗之时已有察觉了吧,他做出了应对措施。

就在我打算扑向他的时候,街道口的拐角处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一辆类似装甲车的车辆停在了那里,那是4C的作战部队。

有个长着胡子,头发蓬乱,一看就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的人从车上下来,看着我们两个。

“哎?两个目标都在这里吗,那这下可以一箭双雕了。”

千翼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也忘记和我对峙,转过身连滚带爬想要逃跑,我不可以放弃这次的机会,跃起后降下落在了千翼身旁,探出羽毛刺向他。

“开火!”远处的家伙下令道,从车辆里面涌出的人散开,包围了我和千翼。从他们手上的枪中喷出火舌,我再踩在千翼弯曲的大腿,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子弹射击在千翼的胸甲上然后弹开了。

“不管用啊,队长,要不要用那个?”

我听到远处的对话仍在继续。

“笨蛋吗你是,在市区没有许可使用压裂弹,哼,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那东西我们并没有带啊。”

“不是的队长,是我们研究的新型武器,能带来极其强烈痛苦,让其失去战斗能力的武器。”

千翼看上去无暇顾及那边的情况,他徒劳地挥舞手臂,想要挡开叮在自己身上的子弹。我在场地周围飞速绕圈疾跑,躲过大多数子弹的同时,伺机攻击千翼。

等到千翼死后,我再张开翅膀飞走就好……等等,我是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张开翅膀这种想法的?明明那是绝对不行的事情,莫非我真的改变了吗,我感到一阵恐慌。

但是来不及想那么多,车辆那边已经立起了大型武器,向这边瞄准着,千翼背对他们,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做好了突袭准备,打算见证千翼被他们消灭就立刻离开。

“砰!”大型武器开火了,炮弹一样的东西曳着白烟向这里飞来,眼看就要命中千翼。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时千翼却突然趴下身子,躲开了攻击。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就站在那炮弹轨迹延申出去的直线上,因为刚才全神贯注盯着千翼看所以没能注意到这一点。怎么会这样……

炮弹命中了我。

痛苦,不断重复,曾经那些为我带来疼痛的回忆不断涌入脑海,身体像是涤荡着核辐射的冲击波,每个分子与原子都被碾碎然后重组,那是能将我的意志完全摧毁的疼痛,我感到自己像是气球一般胀起,体内仿佛有风暴在肆虐,把我从内部不断撕扯破坏,每一个细胞都在承受着疼痛,然后发生异变,身体坏死,那已经超过生命所能承受痛苦的极限了。

这股疼痛袭向我的脑部,我什么也无法思考,如同把烧红的铁棍插入大脑中搅动,脑组织在渐渐崩坏,走马灯在我眼前闪现,被杀死时候的疼痛,被砍伤时候的疼痛,被刺穿时候的疼痛,被啃噬时候的疼痛,心理的疼痛,生理的疼痛,源自内心的亲人离世的悲痛,对自己悲惨命运的疼痛,还有发觉自己虚假的痛楚,一并袭向我的大脑,我回忆起了一切,那是罪孽与悲剧。

在疼痛中,我身体中的异物仿佛苏醒了,不,或许那才是原本的我,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一直一直……昭阳赐予我的高洁灵魂被我本身的污秽所玷污。

我的眼前被无尽的血色笼罩,身体开始发出血光,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我是,我不是……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我想要夺走生命,想要这么生命,那是毁灭的欲望,如果夺走生命想要活下去的希望的话,一定无比甜美而幸福。

在最初的试炼中,我离开那位老人的家中的时候,真的是无比满足而且快乐,因为我满足了我自己,我用他衰老而羸弱的身体满足了自己,看着对弱者的凌虐时他们痛苦的表情,我为此兴奋,是我杀死了被我称呼为“爷爷”的人,也许我选择与他接触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打算的了?这也无所谓。

大概神崎士郎就是感受到了我这般的狂热才把我选择为了骑士战争的棋子。

还有避难所那时,我真的好快乐,幸福感用双手攥的满满的,从指缝溢了出来,我好爱那沁满鲜红的面庞,好像用自己的双手去确认那血肉,虽然每次这么做之后都会后悔,但我真的是好喜欢这种感觉。在那个和我一起被送到避难所的小女孩要去厕所而暂时离开我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控制我的欲望,我渴望着鲜血,渴望着由人类血与肉所堆积出来的庆典。是我屠杀了避难所的人们,我并不想要吞噬他们,只是想要把他们的肢体分解堆成桌椅,把血液与体液糊在墙上充当油漆,想让一串串内脏连接起来作为缎带,吊灯上光滑照亮的是人的头骨,宴会的美酒则是甘甜的鲜血,累累的白骨是为我献上的祭品,我只是想用他们的血肉来装点属于我的盛宴。

不过之后有个讨厌的家伙进来打扰了宴席,然后我就再也没能享受过这般乐趣。

回过神的时候,千翼已经不知道逃跑到哪里去了,我正在撕扯着4C的队员,把他们撕扯的粉碎,来满足我嗜血的欲望。我张开翅膀高高飞起,降下邪恶的阴影,每一片羽毛的缝隙都滴下鲜血,尸体释放出异常的甜美香气,让我陶醉。没有人能够逃出我的手掌。

身体的伤口已经完全不会疼痛,今后也永远不会,只要我不想感受到疼痛,便谁也不能再让我痛了。

至于千翼?已经不重要了,我找到了其他应该做的事情。我一直喜欢着这种事啊,请让我把你们撕裂虐杀吧,我还想更加、更加、更加满足。

大家为什么都不动了?尸体混杂在一起,都看不出谁是谁了,周围变得好红好红,小草淋上了血浆,变成无比美丽的颜色。我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自从我进入试炼,我就已经作为一个恶魔存活于世了。虽然我不断抗拒着,试炼初期躲在人稀少的地方,也拼命抑制着自己不伤害别人,但是这是我的本能啊,是我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的本能,此刻我终于拥有生命,从冰冷的桎梏中逃出,摆脱了限制我血之欲望的枷锁,完全重生了。

我向着远处走去,但是依然找了个地方清洁了身体上的血污,然后打算换衣服,变得干干净净。

虽然我从前的本性完全觉醒了,但是我对昭阳的感情依然没有变,毕竟这可是他塑造出来的我啊。

我其实根本不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那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但是因为昭阳喜欢看我穿着白裙子的模样,我才一直穿着,在与他分离的时候我也依旧通过各种方法弄来白裙子穿在身上,为的就是替偶然碰到昭阳的时候做准备。因为昭阳在注视着我,所以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最完美且美丽的尹融。

我有预感,不久后我就会再次遇到昭阳,到时候就把我最漂亮优雅的一面展现给他吧。

我从印记中取出来那件曾经偷偷保留下来的婚纱,长裙的裙摆拖在后面,像是天鹅的尾羽,上面镶满了蕾丝花边,像是轻盈的羽毛。

我向着远处走去,嘴里哼起了歌。

“将悲伤之日当作喜悦的一天,太阳依旧存在的世间,如同春花灿烂,我这样的青春苏醒了~”

“你的花朵,你的太阳,你的雨,你的爱~”

“花·太阳·雨

花·太阳·雨

花·太阳·雨

花·太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