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变成她?听见这话,平瑞宝的眼睛亮了。
如何变成方众妙?一句话就令人臣服,一个眼神便叫人跪拜,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骗取他们的信任和爱。只要学会瞳术和音蛊之术,自己也能像方众妙那般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思及此,平瑞宝忽然搂住乌鲁格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乌鲁格脚步微微一顿,脸颊顿时红透。
“别闹,我们正在逃命。”
我自然知道。若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可以大慈大悲饶你一命。心里这样想着,平瑞宝娇声在少年耳边问道:“你会瞳术和音蛊之术,对吗?可不可以教教我?”
乌鲁格揉了揉她的脑袋,神色黯然:“我的瞳术是老师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出来的,药水的秘方我并不知道,所以不能传授给别人。音蛊之术我只听老师说起过,今日得见才认了出来。”
平瑞宝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色,心中的失望让她涌上无边杀意。没用的东西,那就不能留你了。
乌鲁格却又说道:“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把你带回圣山,让老师教你。你的容貌日日都在变美,身上必然有什么古怪。老师会对你感兴趣,也会好好待你,因为你是有用之人。”
平瑞宝乖顺地点头,心中却嗤笑不已。
乌鲁格被改了容貌,送给方众妙当娈宠,这叫待他好吗?日日浸泡在不知名的毒药里,生不如死,这叫待他好吗?一辈子给人当傀儡,命不由己,这叫待他好吗?
去了圣山,自己就不再是平瑞宝,而是一个提线木偶。既然都是给人当木偶,还在临安的时候,自己大可以选择被方众妙所用,至少方众妙杀起人来干脆利落,不以凌虐为乐。
圣山是绝对不能去的,乌鲁格的老师也绝对不能见。乌鲁格可以死了。
二人朝着城门口一路狂奔,心里各自怀着心思。
与此同时,方众妙慵懒地靠坐在软枕上,染血的裙子已经换掉,身上穿着一件玄色衣袍。她微微后仰,闭着眼睛。
黛石和余双霜端来一盆热水,站在她身后为她清洗长如流瀑的青丝。
刘牧云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仗着国师不曾睁眼,十分大胆地凝望着她的面容,手里轻轻摩挲那块城主令牌。现在,他便是国师的一条看门狗。这北境的门户,他必然会为国师牢牢把控。
龙图带着阿狗和三个铜板走进来,汇报战果:“主上,今日劫得茶饼一百箱,茶叶三千斤,珍稀药材三十箱,兵器铁器……”
方众妙静静听着,并不睁眼,面容恬淡得好似睡着了一般。
等到龙图将长长的清单念完,她才笑着低语,“金山、银山、宝山,你们发财了。这无本的买卖的确好做。”
三个铜板忍不住搓手。
刘牧云低头露出一个笑容。原来私底下,国师与属下是这样相处的,并不严肃,也不疏远,很是温柔。他摩挲着城主令牌,掌心渐渐发烫。
“刘牧云,你知道如何管理一座城池吗?”国师闭着眼睛询问。
刘牧云连忙抬头,正色道,“我没管理过城池,但我亲手建造了我们的村落,想来一个城池和一个村落,应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先要让大家都有田地可以耕种,所以城外的土地要划分出去。再要让大家吃饱。而今已是深秋,冬日快来了,我准备开仓放粮。”
“还要加固房屋,让大家不至于在冰雪中冻毙。炭火、棉衣、药材、食物,都要开始囤积。总之先熬过这个冬季,等到来年开春,我会广招流民,开垦田地,减少赋税,让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都能在徐城繁衍生息。”
方众妙微微睁眼,看向刘牧云。
刘牧云紧张起来,手心里不由冒出许多热汗。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定定看了一会儿,方众妙赞道,“你说得很好。来年开春,我将再入徐城,看看你的成果。”
刘牧云心里一紧,不由问道,“您要走了吗?”
方众妙站起身,黛石连忙把她的长发用内力烘干。
“我要去西风城。现在就走。”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徐盛的一千多名亲兵整整齐齐站在外面,手中无不持着弓箭和长枪,身上的银甲已擦掉血迹,在黄昏的光照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支随时准备出发的军队。另有许多民夫将一个个装满货物的箱子抬上牛车,用绳子捆扎结实。
刘牧云心里一沉,巨大的失落感猛然袭来。这么快就要走了,一天都不多留。来年开春再见,来年开春还有多少个日日夜夜?
他难受得厉害,嗓音沙哑地说道:“您最好不要离开徐城,外面很危险。您放走的那些人会把徐盛藏匿财宝的消息传出去,为了得到确切的方位,他们可能会绑架您。西风城的领主,其血腥残暴比之徐盛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得到这笔财富,他必然也会对您出手。您留在这里,我才可以保护您。”
方众妙爬上牛车,缓缓说道:“正是因为西风城的领主残暴不仁,我才要去。”
在车上坐定,她抬眸看着刘牧云,说道:“像你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在北境还有很多。他们都等着我。”
牛车缓缓行进,一千多名亲兵翻身上马,随行在后。
刘牧云追上牛车,来到国师身边,心里翻涌着一股滚烫的热流,哑声说道:“我会一直在徐城等您。”
方众妙侧头看他一眼,唇角绽开笑容。
刘牧云瞳孔微缩,魂魄仿佛被这过分美丽的笑容摄了去。他停下奔跑,愣愣地站在原地。
余双霜看着刘牧云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这才在干娘耳边问道:“为什么你能口含天宪啊?你真是神仙吗?”
方众妙揉揉她脑袋,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神棍而已。你看见的口含天宪都是骗术。”
余双霜抱住她的手臂,急忙追问:“干娘,快告诉我内幕!”
“我明白了!是骗术!”与此同时,抱着平瑞宝在路上逃命的乌鲁格忽然说道。
平瑞宝打起精神询问,“什么骗术?”
乌鲁格沉声道,“踏入钱围者死,这句话不是口含天宪,是骗术!方众妙在火里投入了解药,我们吸入解药之后,等到徐盛率军杀来,她又在火里投入毒药。那毒药伴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遍全身,所以三千亲兵跑动的速度越快,中毒的程度就越深。冲入钱围的人死了,留在钱围外的人不敢动弹,毒素没有扩散,所以活了下来。”
平瑞宝眸光闪了闪,问道,“可徐盛和他的两个副将也中了毒。他们一路挣扎爬行,为什么没死?”
乌鲁格说道,“方众妙必然用什么方式给他们下了解药。她命令她的护卫焚烧药材的时候,我嗅到一丝清冽的冷香,那就是她的破绽。只可惜我当时没能想到她在装神弄鬼!”
平瑞宝满脸讶然,一颗心浮浮沉沉,忽喜忽忧。喜的是方众妙并不是神仙,忧的是自己效仿她,便也不能在人间封神。
乌鲁格本打算带着平瑞宝逃往草原,但此刻却改了主意。
他立刻调头朝另一条路跑去,说道:“我带你去西风城。我的老师与西风城的领主有几分交情,我拿出老师的信物就能成为领主的座上宾。”
平瑞宝问道,“去西风城干嘛?”
“去办一桩对蛮族而言功在千秋万代的大事。”
“什么大事?”
“暗杀方众妙。我知道徐盛的财宝藏在何处,我拿这个当筹码,叫西风城的领主给方众妙发函,邀她见面。方众妙擅长下毒,巧的是我也一样。她的毒尚且带有气味,会露出破绽,我的毒却无色无味,只要一杯酒或是一炉香,就能让她悄无声息离开人世。”
听见这话,平瑞宝心头一阵火热,连忙催促:“快去西风城!我要方众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