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太冷了。
铺天盖地的冷意侵袭而来,从皮肤毛孔钻进骨头里,渗透到四肢百骸,不放过身体任何一个角落,霸道肆虐的冲撞着不堪重负的躯体。
陈鸢太冷了,寒冷刺骨,遍及周身。
明知只是一个梦,可是这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就像正在经历。
湖水很冰,陈鸢承受不住,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她甚至还在呼吸间喝了几大口凉彻心扉的湖水,呛得她刚要剧烈咳嗽,嘴才张开,湖水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如猛兽般钻进她的鼻腔里,让她生不如死。
这不是梦,梦没有这么真实。
陈鸢猛地睁开双眼,入目所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可她知道,知道自己现在正被丢进湖里,只等她无法呼吸后永远沉入湖底。
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她灵魂出窍见证这一切。
而今,她的身体被丢进冰湖里,刺激着她灵魂归位,真切经历这一切。
陈鸢想要往上游,想要钻出湖面,可湖中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那被砸出来的入口在何处。
她不想死,求生的强烈欲望驱使着她在逐渐变得稀薄的呼吸下,费力的往上游去,她伸出手在将湖底和湖面隔绝开的冰层下摩挲着,妄图通过她的双手摸寻到那被砸开的冰面,她也好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可惜想象是无限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
陈鸢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她已经无法自由呼吸,她憋得好痛苦,好难受。
实在没忍住呼吸一下,那些冰冷的湖水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往她嘴里钻,她被逼得又吞了几口散发着森冷寒意的湖水。
她撑不住了。
陈鸢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缓缓下沉。
她想要活着,不想死,可这念头已经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想。
陈鸢明白,她一旦死在这里,葬身在这湖底,便永远不会被人找到。
她贵为公主不假,可她是在自己的府邸,是在进入梦乡之后被贼人掳走,而她公主府巡夜的伏兵和一众奴仆,早被掳走她的贼人放倒。
所以,她的行踪无人知。
她一旦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永无天日。
就算质子府重建,葬送她的这个湖,也不会动。
或许会被填平,她将永远的深埋于此,世间只会流传着一个传闻:陈国长公主陈鸢,于府中被贼人掳走,行踪不知,生死未知。
就在陈鸢觉得自己真的完蛋时,她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往下沉的身体正缓缓上升。
‘哗啦’一声,陈鸢被拉出水面,砸在冰面上。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陈鸢顾不上被砸得生疼的身体,张开大嘴贪婪地呼吸着。
作为贼人的苏倾玥,在将人从湖里拉出来后,便走到一旁对柴,生火。
柴火被引燃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清脆,陈鸢正在呼吸,缓解她肺腔的难受,听到这声音,她身体一僵,头缓缓僵硬的转过去,朝那火光和声源传来的位置看去。
在陈鸢瞳孔里,燃烧正旺的火堆占据她整个瞳孔。
这一切对于陈鸢而言,并不陌生。
那个夜晚,她对姜渊和容瑾动手时,便如今晚一般。
这个来历不明的贼人,似乎是想用她那晚对待姜渊和容瑾大法子来对付她。
一想到自己还要被扔进湖里反反复复,还要被架在火堆上烤,陈鸢身子一抖,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东西的她,此刻内心涌上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苏倾玥见火堆已经燃起来,她扭头朝陈鸢看去,“有觉得似曾相识吗?”
这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再配合那渗人的鬼面面具,重重一切都让陈鸢的恐惧达到顶点,她想逃,却也知道自己是眼前人手中待宰的羊羔,无路可逃。
苏倾玥见陈鸢不说话,她都没上前,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
陈鸢只感觉身体一轻,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响起一声‘扑通’,紧接着便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湖水将她包裹住。
所有的话,都被湖水堵在嘴里咽了回去。
陈鸢知道,那晚她让姜渊和容瑾经历体验的一切,她将在今夜体验个彻底。
对方明显不想杀她,只是单纯的想虐她,用她曾经对待别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陈鸢不想经历这一切,可她又不想死,她是公主,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不能死,不能让别人分走父皇对她的宠爱。
不能!
又一次呼吸稀薄被拽上来,陈鸢剧烈咳嗽起来。
等缓过神来,陈鸢忙朝苏倾玥看去,“你究竟是何人?你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本想问眼前人要什么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高高在上的质问。
她是公主,惯会盛气凌人行事,如今成为阶下囚,还是本性难改。
苏倾玥站在火堆旁,面具下的眸子凉薄的看着趴在地上湿漉漉冻得瑟瑟发抖的陈鸢,只道一句:“你没资格过问。”
话音落下,不等陈鸢说话,将人再次扔进湖里。
陈鸢再一次被拉出湖面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一次被丢入湖里,又被拉上来,她只知道再继续下去,她真的撑不住了。
苏倾玥拿着绑人的绳子出现在奄奄一息的陈鸢面前,伸手一捞,人就被她提拽着来到架子前,将架子倾倒,把无力反抗的陈鸢和架子捆绑在一起后,又将架子扶正。
陈鸢虽然有气无力,却也知道苏倾玥在她身上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自己将被架在火堆上烤着,她就浑身直哆嗦,“别,别这样对我,你要什么你只管开口,我都可以给你,我都能答应你。”
话出口,陈鸢却没有半点底气,她的底气都被这贼人据为己有了,她哪里还有谈判的资格,她没有。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死。
苏倾玥根本就不听,她将架子横在火堆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鸢,这是你发明的处罚方式,你好生受着。至于你的命,就看老天收不收。”
在陈鸢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里,苏倾玥将火势弄小一些,不让人那么痛快的经受折磨,一切做完,苏倾玥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都在看着你。”苏倾玥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她看着如蛆虫一样扭动身体试图挣扎的陈鸢,好心提醒:“我若是你,一定不会挣扎。毕竟,若是绳子松了,你可是要掉落火堆里的。被绑着,只是被火烤一下,不致命,顶多受点皮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