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来了,追兵来了——”
草木皆兵的江夫人吓得大惊失色,她忙甩开手往江铭衡怀里钻,“追兵来了,我们要死了——”
江铭衡将吓得浑身直发抖的妻子抱在怀里,他沉着脸色回头看去。
他想,他们一家五口,今日是要丧命于此了。
他会武功,可他想要护住四个人,根本就做不到的。
与其自己一人苟延残喘,倒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也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江老夫人也吓得一张瘦削苍老的脸白了一片,江老爷子握住她的手,冲她投去安抚的笑:“夫人莫怕,横竖不过是死,我在呢。”
原本还怕得不得了的江老夫人听了这话,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她说:“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福没享过,死就死了,也省得日日担惊受怕。”
两人紧握的十指,表明了他们的决心,赴死的决心。
二人做好心理准备,于是齐齐回头往身后看去。
年幼的江玉韬站在爹娘面前,他转过身来看不见身后的情形,于是往旁边走了几步,他终于看清楚身后是什么情形。
两辆马车,正朝着他们跑来。
马车跑得不算快,却在官道上带起一地尘土飞扬。
“爹,娘,不是追兵。”江铭衡说了这话,他低头去看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妻子,柔声道:“夫人莫怕,不是追兵。”
江夫人抬起吓得血色全无的脸看着江铭衡,手还死死抓着他那血迹斑斑脏兮兮的囚衣,在狱里受刑受怕了,听到马蹄声就以为是官兵来抓她们,一想到被抓回去又是新一轮的折磨,她就怕得要死。
她这双绣花的手,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江铭衡轻拍妻子的背安抚她,牵起她的手,“走吧。”
江夫人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是缩在江铭衡怀里。
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见不是追兵,二老舒了口气,他们看了可怜巴巴站在儿子儿媳身旁的孙儿,江老爷子出声:“韬儿,过来爷爷这里。”
江玉韬嗯了一声,迈开小腿走过去。
江老爷子将孙儿的手拉住,“我们走吧。”
一家人转过身去就要赶路,在他们停顿这时间里,原本离他们较远的两辆马车已经到他们面前。
苏倾玥将马车停下,拦停在一家五口人面前,堵住他们前行的路。
见江家人抬头朝她看来,苏倾玥视线落在江铭衡身上,启唇问:“能赶车吗?”
被拦路,又问这种话,江铭衡猛然想到高文廉说的话,他瞳孔猛缩,随即镇静自若下来,他看着苏倾玥,“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救我?”
他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高文廉口中那人。
苏倾玥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江家人面前,“救你,当然是你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要去滥城,需要人手。”苏倾玥说了这话,她对江铭衡说道:“你经商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和人打交道信手拈来。可要追随我南下?”
不等江铭衡开口,苏倾玥又道:“你可以拒绝,我也不会用救命之恩绑架你。若你要追随我南下,那就上马车。若是不愿追随,要自力更生,我也成全你。”
“楚砚。”苏倾玥往身后唤了一声。
楚砚应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上。
苏倾玥出声:“这里是一百两,够你离开郦山郡寻一个落脚的地方从头开始。”
江铭衡是经商之人,能做到郦山郡富商之首,经商头脑自不是吹的,只要银子在手,一旦抓到机会就能东山再起。
江铭衡被苏倾玥的操作整得一头雾水,满是不解,“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
马车载着苏倾玥和江铭衡驶出一段距离,远远地将楚砚和江家人甩在身后。
确认是安全距离后,苏倾玥将马车停下,朝江铭衡看去,“你要同我说什么?”
江铭衡站在马车上,他看着那远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山林,“高文廉说,他昨夜被人从府衙掳走,逼迫他放了我们一家老小。我只当他是为了寻个合理的借口和理由,将我们一家送出城后杀人灭口。”
头一转,江铭衡朝苏倾玥看来:“如果你没出现,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甚至我们一家老小,已经做好了在刀口下保住自己一条命的打算。就算保不住,也绝不屈服。横竖都是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苏倾玥坐在小阢子上,目视前方,听江铭衡说话。
“可我见了你,看了你,却又觉得你不像是高文廉口中那个能将他掳走威胁他的人。”高文廉什么体型,眼前人又是什么体型,“那可是府衙,巡逻护卫的府兵里三层外三层交替着,我不信你真的做得到将他从府衙掳走。
高文廉仗着自己是官,草菅人命,作恶多端,自是不怕事的。他可以当面应承你,也可以在性命无忧后出尔反尔,派官兵全城戒备和对你大开杀戒。
他可以有很多种做法,唯独不会乖乖照做,送我们出城。我想,他大概已经安排官兵人手暗中潜伏,只等你们一现身,将我们一网打尽。”
苏倾玥知道江铭衡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没吭声,继续听着。
“姑娘,我是真的不认识你。我身上,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江铭衡无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如今是一穷二白之身,你想要的东西,或许在高文廉那里。”
江铭衡只以为苏倾玥背后的人兴师动众救他,是图江家庞大家业。
可是江家的产业,早就在他被高文廉陷害入狱时,就已经流落高文廉等人手里,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说完了?”苏倾玥抬起头来,她视线与江铭衡对上,“你说完的话,轮到我了。”
“姑娘请说。”
“掳走高文廉人的是我,让他天一亮就送你们一家老小出城在这十里地的人也是我。我没有幕后人,我就是我自己的幕后人。”苏倾玥在江铭衡充满怀疑的目光中,娓娓道来:“你分析得很对,高文廉这种人能屈能伸,自然也做得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可如果,我掌握了能让他乖乖听话,不敢忤逆我背叛我的把柄呢?”
江铭衡一怔,脱口而出:“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