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柳色连青琐,三殿花香入紫微。
宋枳软视线扫过四周,情不自禁被枝头上尽态极妍的腊梅所吸引,走到腊梅之下。
梅蕊露鲜妍,雪态冰姿巧耐寒。
宋枳软短暂欣赏了半晌,就被身后的声音唤回了神绪。
“你将本宫叫到这儿,该不会是真的为了赏花吧?”
宋枳软回过身来,对上昭华睥睨的眼神。
“殿下,那你可想多了。”
宋枳软微微一笑,视线再度落在园中娇花上,“我很喜欢花,万花齐放,天香国色,芬芳馥郁。”
“天香国色?”
昭华盯着宋枳软的背影,嗤:“再美,又能美多久?
花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随意就能被人折下,
美的确是美,但美丽是有限的,也是这世上最无用的。”
宋枳软哪里听不出身后人的言外之意,跟着笑出声。
“你因为美,收获了晏骜川的喜欢。”
昭华牵唇,“你的美丽的确不可否认,论相貌,本宫是不及你,
但是你的力量太弱了,你比不上本宫,也配不上晏骜川。
他因为你的美驻足,就像是此刻的你因为花的美丽而停留欣赏,两者之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花会凋谢,你也会枯萎,到了那时候,晏骜川终究会明白,他的身边不需要花,只需要能依靠的树。”
宋枳软听着挑衅的言语,不为所动,只是回头,看了眼昭华。
“你瞧这四季海棠,多美啊。”
昭华抚过娇艳的花瓣,垂下眼来,“被人细心养护着,在冬日里都能开出这样好看的花。”
宋枳软的视线追随,又看向海棠对面的花骨朵。
“那是牡丹。”
昭华跟着宋枳软的目光,微笑道:“牡丹花娇而不妖,和旁的妖艳之花是不同的,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有些人的确会因为嫣红姹紫,而短暂迷了眼,
可等他们真的想明白了,才会知道,什么才是适合的,什么才是更好的。”
“可是人不是花。”
方才一直沉默的女子,冷不丁开了口。
昭华微顿。
宋枳软抬眼,“我不是花,昭华,你也不是花,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回过眼,看着雪中腊梅,“就像方才,我在殿中同你说的《赵贞女》,
你说你不是戏子,可晏骜川也不是蔡伯喈,你也认识他这样久了,难道不知道,他不是会受利益所驱动的人吗?
若他真的是,那当时他就不会走到离京这一步。”
昭华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方才在福宁殿的时候,说我是靠着姑母、靠着晏骜川、靠着晏家。”
宋枳软神色自若,“那你呢?”
昭华未曾答话。
“你靠着杨家,靠着皇后,靠着官家。”
宋枳软道:“你说,姑母是倚仗着官家的宠爱,而晏家也是官家脚底之臣,
就好像有朝一日,官家会忽然变了性子,不再宠信他们。
可是昭华,你觉得这可能吗?
与其说是我姑母和晏家靠着官家度日,不如反过来说,他们是相互依靠。”
昭华眉头紧锁。
“姑母的确得官家宠爱,可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官家为何要不顾天下流言蜚语,强行让我姑母入宫?”
宋枳软慢条斯理道:“因为你司马家根基不稳,因为即便是你父皇宏才大略,
他也无法以一人之力,扭转岌岌可危的皇室,
因为不是从这一代皇室才开始摇摇欲堕,先帝、前朝,都面临了一样的危急,
皇室需要世家的扶持,所以他才让我姑母入宫,他需要宋家在背后替他撑着。”
昭华咬紧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