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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濉州城楼下,数以万计的古军身披重甲,手拿刀剑在与南军奋勇厮杀。

城楼上,箭如雨下,炮火连天,城楼下,鲜血挥洒,蹄声震天。

远处的战鼓被敲得隆隆作响,如雷电翻滚,鼓舞人心。

将士们手握刀剑,个个都似从炼狱里爬出的恶鬼猛兽般,对着敌人乱杀乱砍,剑光如电,刀光如雪。

在这刀光剑影中,地上的残肢断臂多到数不胜数,战马嘶鸣乱窜,从无数死尸的脑袋上踩踏而过,眼珠炸裂,脑浆飞溅。

空中人头上下翻滚,地上鲜血没过脚踝。

众人就在血与泥混合成的泥浆中淌过,泥浆被踩的高高飞起,沾在士兵整洁干净的衣服上,也染脏了他们那一张张沾满了鲜血的脸。

刀鸣震天,剑啸如虎,散发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被风一吹,如酒浓烈,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不远处,汤州手拿大刀与胡柏对立。

汤州身穿一件银白色的盔甲,头戴头盔,他面容刚毅,目光如炬。

高大威猛的身躯,寒气逼人的大刀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森森寒芒。

只见汤州大手一挥,刀影重重,刀身如蟒,刀尖如铁,向胡柏横扫而去。

胡柏手腕一动,手中利剑似游龙翻滚,只见胡柏横剑一挡,刀剑相碰,火花四溢。

两股内力碰撞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顿时地面震动,城楼摇晃,激起一地灰尘。

胡柏脚尖一点地,内力萦绕在他周身,他飞身上空,凌空一个后翻,与汤州拉开距离。

而汤州却将灌输了内力的手中大刀向胡柏猛然一扔,刀光如练,刀身如寒冬腊月里的冰晶般锐利无比,刀快如闪电,刀猛如脱离牢笼的困兽,携风带尘,向胡柏胸口处快速席卷而来。

胡柏双手内力涌起,只见他耍起剑花,剑气如虹,带有内力的一剑劈到刀身上时,强大汹涌的两股内力碰撞,将周围的一切炸成齑粉。

汤州施展轻功,只见他一个飞身而起,凌空握住被打飞的刀柄。

汤州虽年过半百,但雄姿依旧。只见他一挥大刀,刀影如织。刀光流转间,刀气四溢。

汤州眸光一冷,周身杀气腾腾,他出刀时,刀法大开大合,又灵活多变,刀身直刺横扫时,如蛟龙出海,攻势凌厉,势不可挡。

胡柏出剑,剑如霜雪,剑气磅礴,剑光闪烁间,剑出如飞凤,与汤州的大刀相碰撞时,长剑挥洒,剑影翻飞,剑光暴涨,一剑下去,如雷霆之怒,陨石坠地,重有千钧,无可阻挡。

不远处,成群结队的寒鸦飞过,发出阵阵嘶鸣。

濉州城楼下,依旧硝烟弥漫,战火不断。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哭泣在空中不断响起,一声未停,又接一声,延绵不断,惨叫连连。

夕阳西斜,狂风暴起,将汤州被长剑划破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

汤州虽是年过半百,依旧勇猛,可他毕竟是老了。

他虽想替萧瑾年拿回濉州,但此刻的他已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他的体力跟不上年轻人了。

汤州双脚稳稳站于地面,他那健硕高大的身形宛如一棵扎根于地底的百年大树,风吹不倒,雪压不垮。

他那年轻时原本漆黑的双眸也在岁月的流逝下变得沧桑浑浊,此刻他双眸猩红,眸中布满血丝,风吹起他银白如雪,散漫细长的白发。

汤州微微喘着粗气,胸膛不断起伏,他的五指拢了拢刀柄后,才猛然撕下一块衣襟,将刀柄和手掌紧紧绑在一起。

胡柏在汤州喘息之时,只见他一个飞身而起,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攻来的一剑朝汤州的胸口直直劈来,汤州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横刀一挡。

只听轰的一声炸响,两股内力的碰撞,激起一地尘土,也殃及了周边无辜的将士。

离他们最近的将士不是被炸飞在地,吐血身亡,便是连人带衣,直接被炸到粉身碎骨,随风散去。

胡柏的剑砍在汤州的刀上,只见胡柏咬牙,将剑往下一压。

汤州的刀往下一沉,长剑划破盔甲,直刺汤州右边的肩颈。

“额啊~”

汤州痛呼一声,他疼得额角青筋暴起,满头冷汗。

胡柏还准备一刀劈下,废他一条手臂时,汤州咬牙,左手蓄力,用尽全力一掌打向胡柏胸前。

这一掌来的措不及防,胡柏来不及反应,他立马弃了剑,下意识的一个飞身而起,凌空后退,与汤州拉开距离。

汤州见胡柏退开,他忍着右肩的剧痛,将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他用内力将插在他肩颈上的长剑一下震出,顿时鲜血四溅,他的右肩上血肉模糊。

可他来不及处理伤口,他伸出左手,将内力打在剑柄上,长剑如灵蛇吐信般,带着翻天覆地的内力朝胡柏猛然袭去。

胡柏双脚刚落于地面时,一柄利剑直朝他胸口而来,他双手蓄力,一掌打向剑尖,强悍浑厚的内力如狂涛巨浪,直接将长剑震碎成三段后,落于地面。

空中天色暗淡无光,而汤州也施展轻功,快速离去,南军退了兵,胡柏也高呼撤军。

夜幕降临,濉州城楼下,遍地尸体无人收,只有路过的寒鸦会偶尔停下来,啃食地上的腐肉。

离濉州百里之外的小山上,搭满了营帐。

帐外燃起了熊熊焰火,南军全都围在篝火旁,喝酒闲聊。

主帐内,十盏明晃晃的烛火将营帐照的通亮,汤州坐于床榻边,只见他已将自己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被擦干净的脸上又露出了沟壑丛生的皱纹。

汤州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桌边,桌上放了一小瓶金疮药和纱布。

汤州将衣服解开,露出右肩。

肩上皮开肉绽,红肉刺眼,伤可见骨。

汤州将瓶盖打开后,把金疮药倒在伤口上涂抹均匀,再用纱布快速包扎了伤口后,才把衣服穿好。

汤州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才从袖中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

这封信是汤州一早备好的,毕竟上了战场,便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哪有真正战无不胜,没有败绩的将军,只有老天眷顾,不许他败的将军。

将军上阵杀敌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汤州老了,岁月沧桑生华发,心有无力事事艰。

汤州老了,不管是体力还是身体都已跟不住年轻时的自己了,所以,若他在此战里,真有万一,那这封信将会是他寄给妻女的诀别书。

汤州轻叹,命令道:“来人!”

一个身穿布衣的士兵走入了屋里,他对汤州行了一礼,一脸待命的模样。

汤州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士兵,士兵接过后,汤州才仔细打量了士兵一番,士兵阔嘴放脸,眉目英挺,汤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应道:“回将军,小的班木。”

汤州微微点头,“好,班木,本将记住你了!你给本将听好,这场战争不知会打到何年何月,但总有尽头。若此战本将不幸战死沙场,你便拿着这封信赶紧离开濉州,你将这封信送到蜀都国公府,交给本将的夫人,你便可以离开南国,重获自由。听懂了吗?”

班木闻言,对着汤州郑重的行了一记叩拜大礼,他一脸感恩戴德的模样,“是,谢将军大恩!”

汤州摆摆手,“下去吧!”

班木行了一礼,起身后,转身离去。

这日午时,阳光明媚。

京畿城中,庭院里,谢姝坐在千秋上,站在谢姝身后,为谢姝推秋千的是江秋羽。

正午的骄阳洒在谢姝身上,拉出一条细长的身影。微风轻拂谢姝的衣发,衣服翻飞,谢姝两手抓着千秋缰绳,秋千荡漾时,她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江秋羽看着她那一脸天真单纯,不经世事的模样,他也嘴角弯弯,温暖宠溺的笑染满了眼角眉梢。

“秋羽!”

远处,穆槿之唤道。

江秋羽停下了为谢姝推秋千,他对谢姝笑着解释,“阿姝,瑾之找我有事,你稍稍等我一会,我等会再来给你推秋千,很快的!”

谢姝乖巧懂事的点点头。

江秋羽转身走到穆槿之面前,穆槿之道:“王爷有令,让你天黑带一帮弟兄摸出城去,去鄞州御王府,帮他运输一批他藏在府中的武器。秋羽,王爷已经派自己身侧的影卫先行一步,他会在御王府等你,到时你带人去了,他们会接应你的。”

江秋羽点头,“知道了!瑾之,你回去转告王爷,就说秋羽定不辱使命!”

穆槿之应道:“好!”

穆槿之转身离去时,两人身后的谢姝却来到江秋羽身侧,一脸理所当然的命令道:“秋羽,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江秋羽笑的一脸温柔,“好,你想吃什么?”

“糕点吧!”

江秋羽一脸热情,“好,我这就去给你买,你就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谢姝微微点头,江秋羽转身离去。

谢姝见江秋羽走远,她才小步跟着穆槿之来到他的房门前。

穆槿之自幼习武,他又怎会不知身后,谢姝在跟着自己。

穆槿之只能顿住脚步,他声音温和,“谢姑娘,你一路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谢姝见自己暴露,她只能慢慢悠悠走到穆槿之面前,她笑的一脸热情,“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几日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去千秋楼看戏,我听说千秋楼里的戏子个个都是名角,不比风月楼的戏子差。”

穆槿之虽不近女色但也不是木头,通过谢姝这几日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知道谢姝喜欢自己。

只可惜他和谢姝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穆槿之不喜欢谢姝,他只把谢姝当朋友亦或是妹妹看待,所以在谢姝每每找他时,他才会故意躲着他。

但谢姝生性善良,不通人事,穆槿之若不与她说破,她会一生执着。

穆槿之笑意温柔,“谢姑娘,虽然我不知喜欢一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若被喜欢的人拒绝,那会是一件很令人痛心的事。可抱歉啊谢姑娘,我很荣幸能被你喜欢,但我不是你的良人。我只把你当朋友亦或当妹妹也行,但我并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也不是代表你不好,其实你很好,很优秀,你以后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谢姑娘,我俩有缘无分,所以别再对我执着了。最后,作为朋友,我想劝你一句,好好珍惜眼边人,莫到失去才后悔!”

谢姝闻言,满腔热情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般,全身冷了个透彻。

她眸光微暗,眼圈泛红,心里的失落让他鼻子一酸。

穆槿之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谢姝,并温声安慰,“谢姑娘,哭过这一场后,就好好生活吧!日后,你我还是朋友,你若有难处,你还是可以找我帮你,但,别再对我执着了!”

谢姝接过穆槿之手中的帕子,一边拭泪一边怯生生的问了一句,“我日后可以叫你瑾之哥哥吗?”

穆槿之温声如玉,“可以!以后,我也叫你阿姝吧!”穆槿之故作警告,“但,你不可以再喜欢我了哦!否则,我可会生气的。”

谢姝看着穆槿之那佯装生气但又没真正生气的模样,她被穆槿之逗的破涕为笑。

真不曾想,像穆槿之这样高傲清冷的谦谦君子竟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穆槿之见谢姝开怀大笑的模样,他才轻声哄道:“阿姝笑了就好!阿姝,为兄呢,还有些御王交代的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谢姝微微点头,“好!”

穆槿之语毕,便转身离去。

蜀都城外,贫瘠的山野中,施萍一人背着行囊牵着马,在路过一片树林时,他看着微微暗淡下来的天色,便仰头对着空中唤道:“你在吗?”

施萍不知羽星的名字,而羽星因为习惯,所以跟着施萍的这一路都会将自己隐在暗处。

除非施萍遇到危险亦或是施萍给他派发任务,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施萍语毕时,一阵风拂过,她面前跪了一人。

施萍看着面前的人一身黑衣,脸戴面具,他垂眼低眉,一言不发,似在等待施萍发号命令。

施萍怯生生问道:“我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羽星对施萍行了一礼,“属下,羽星!”

施萍轻声问道:“羽星,天色渐晚了,我有点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走啊?”

羽星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感情,“是,属下遵命!”

“其实你可以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的,也不用总是自称属下,更不用躲在暗处。羽星,我不是什么尊贵的人,没那么多规矩。”

施萍知道羽星话少,她也没指望羽星会回她的话。

施萍语毕,牵着马自顾自离去,羽星起身,默默跟在施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