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一个问题。”
灵青虞冷不丁开口。
“如果我对他施加恶意，蛛后是不是也得逞了？”
嫉妒虽然是单向的，却需要两个人才能成立。
倘若蛛后对他们的算计，来自于祂对嫉妒之神这个权能的觊觎，难道祂的关注对象，会不包括灵青虞？
若说灵青虞对阎某人毫无负面情绪，那肯定是假的。
任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敌对，坑她，害她，要吞噬她，夺舍她。
为了达成目的，还把整个帝国，那么多无辜人算计进去。
灵青虞都会把他们扔进监察司，尝尝专业人士的手艺。
但每一次，她都没有选择最恶毒的手法去对付他，也是真的。
“说起来，赫拉的故事，我好像只说了半截。”
灵青虞望向赤行风，饶有兴趣地说。
“其实，赫拉也是反抗过宙斯的。”
“赫拉曾因丈夫的不忠而异常恼怒，联合其他几位神明，将宙斯捆了起来。”
“但这些神却为谁成为新神王而争执不休，最后失败。”
“因为是赫拉领导了这场造反活动，脱困的宙斯便用金手镯铐住她的手腕，把她吊在空中。”
“任由她哭得天昏地暗，也没有神明敢来求情，更没神敢出手救她。”
“最后，宙斯为平息事件，将赫拉放了，令众神起誓永远不再背叛自己，并再次重申，将权力和尊荣分享给赫拉。”
说到这里，灵青虞面露奇异：“大概是因为，其他神明造他的反，是惦记他神王的宝座。”
“赫拉造他的反，只是希望他独属于自己罢了。”
为爱发疯，又对他忠贞无比的老婆，当然比野心勃勃的兄弟、儿子们好多了。
至于神王的权力嘛！
赫拉打打宙斯的婚外情对象，迫害宙斯的私生子女，宙斯不会管。
但在众神会议上，赫拉也常常反驳宙斯，与他争论。
这时，宙斯就会发怒，扬言赫拉再与他作对，他就要惩罚赫拉。
赫拉只得保持沉默，压下心头怒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不过如此而已。
反对他的意见，就是和他作对，就会被罚。
多么可笑的权力。
所谓的嫉妒，也不过是尊严被践踏，反抗被镇压之后，对方勉强给了个台阶下。
因为技不如人，只能将血泪咽下，咬牙忍耐罢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神位争夺，也需要符合那个世界的神话。
赫拉是宙斯的姐姐，那谁谁勉强能算自己的哥哥。
奥林匹斯的神位只能由男人执掌，东夏王位只传给少女。
若是灵青虞和他发生一些爱恨纠葛，用践踏尊严的方法一次次羞辱、压制对方，或许就应验了某种镜像。
！
仔细想想，好像很容易成真。
毕竟，南斗一脉，一向以风流、花心、人渣着称。
性转一下，岂不是宙斯本尊？
？
！
灵青虞忽然有点呆。
难不成，她的寡王特性，加上天生的随性，以及残留的一丝善良，反而是在不经意之间，破解了蛛后的阴谋？
灵青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年头，做人渣都这么危险了吗？
难道上辈子“不婚不育保平安”的箴言，居然这一世也应验？
太可怕了！
灵青虞迅速将方才想到的一切，当做垃圾，扔到记忆回收箱里，迅速粉碎，处理干净。
她才不要回想这么恐怖的话题！
偏偏因为她刚才说得那些话，赤行风也立刻想到这点，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有几个情人？”
！
“我为什么要谈恋爱？”灵青虞瞳孔震惊，“我为什么要找情人？”
你要是敢催婚。
我就窜得没影。
饶是赤行风波澜不惊，听见这个回答，也有些许惊异。
倒不是因为东夏王族在这个年纪，普遍都谈过百八十次恋爱，大杀特杀了不知多少次，碎了一地芳心。
灵青虞属于特例中的特例。
单纯是疑惑——
“你已能很靠近薤露之门。”
否则也不会准备好推门的底牌。
再说了，若不是灵青虞即将推开薤露之门，阎浮也不至于在此时发动计划。
因为他知道，一旦灵青虞真的成为薤露境，一切算计就成了空。
若没有一颗爱人之心，又体会红尘爱憎纠葛，支撑灵青虞升到现在，依旧保持勃勃生机的锚点在哪？
虽然锚点不一定需要爱人，有爱好或者理想，甚至执念都行。
但赤行风教了灵青虞十年，对她的性格非常了解。
灵青虞压根没有什么特定爱好。
准确说，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这里好奇摸摸，那里疑惑瞧瞧。
看着很热情，实际上对什么都不上心。
没爱好，没理想，也没执念。
若不是对人的爱，难道是什么新的方法？
“哦，你说这个啊！”灵青虞不炸毛了，神情立刻变得开心起来，带了点炫耀地对赤行风说，“其实是无心插柳啦！”
“我有天忽然发现，东境的很多百姓，实际上不识字。”
她刚到这个世界，雄心勃勃打算做好东夏王的时候，其实是查过百姓识字率的，也查过小朋友的读书率。
好歹穿越成了王，总不能让治下百姓食不果腹，还个个文盲吧？
然后就惊讶发现，帝国的扫盲普及很不错。
东都的老百姓，几乎各个能写会算，小孩也能上几年学。
灵青虞就以为，这是超凡力量拉动了社会生产力，所以老百姓的基础教育程度普及，也拉到和现代社会持平，便没多想。
直到她无意间前往其他城市，这才发现，东都的识字率接近百分百，完全是因为东都环境安逸，商贸发达。
老百姓们往往都会做些小生意，又将自家房子租给外来人；
外来者倾家荡产，来东都找机会，或者供家中聪明孩子读书。
桩桩件件，都离不开文书，自然要学习基本的文字。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贵族”这种阶级，对“门客”需求很大。
鸡鸣狗盗之徒，也能成为门客。
但若不识字就去当门客，不说贵族丢不丢人，门客自己也怕被贵族坑了，按个手印就成了奴隶，乃至材料啊！
可这种积极向上，甚至有点卷的气氛，是大城市才有的。
越是穷乡僻壤，就越是麻木不仁。
贫瘠的眼界，带来穷困的循环。
做活，做活，做不完的活。
“所以，我就强迫东境所有七到十岁的孩子，必须读书啦！”
“给他们提供免费衣食住宿哦！”
“本来还想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可成本核算后，发现那样反而会加重他们家庭的负担，最后压成四年。”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其实没想过会有回报。”
直到无数光点涌向自己。
灵青虞才忽然明白，让孩子得到受教育的机会，也是一种“生”。
哪怕他们终其一生，或许都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那、又、怎、样？
“这也是他选择用‘寸光阴’来开幕的原因之一吧？”灵青虞歪了歪头，“他或许认为，这是我处心积虑准备的晋升仪式。”
很多人都这么想。
傲慢的东境之主，用绝代的才华，开辟了新的锚点。
她也没辩解。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出于功利之心，对我的行为进行效仿。”
“但这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