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总管道:“这虬龙看似能屈能伸,实际上睚眦必报,不甘平庸,它从道门治下叛逃而出,道心崩解,境界跌落,现在已经跌落至金丹,若不能继续修炼,估计将来还会跌到筑基,变回一只蛟龙。”
“它碎了道心,已经不能再修道家的法门,就只能转修别的法门,而在我们羌塘,最拿手的就是炼尸术。它一怕境界再跌落,二怕报仇无望,只能选择把自己祭炼成僵龙。”
大祭司的脸上溢出坏笑:“怪不得你让我把它打发到雷池去,那地方可是绝地,没有一丝灵气,要不了多久它体内的真元就会开始逸散,到时候可就真就着急了。”
黑衣总管又道:“还有,殿下,整个羌塘的修行秘法典籍都藏在我鬼母神宫的藏经阁里,应该派一个精细人过去,把与炼僵无关的书都先藏起来。要不了多久,那虬龙必然来求法,到时候让它看见的,都是有关炼僵的典籍,将它的视界缩到最小,那它就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选择将自己炼僵。”
大祭司对黑衣总管的献策赞不绝口,得意地说道:“老黑,你就是我的姜尚,张良啊。”
“只是,”他又有些犹豫:“这龙化僵,千古以来谁都没有干过,也谁都没有见过,万一它把自己炼成个什么奇怪的魔头,神志全无,混沌邪恶,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啊。”
黑衣总管略作思索,说道:“这也好办,这炼僵需要找个风水宝地,但这风水宝地不能选择在羌塘境内,而选在别的地方别的国度。将来它化僵成功,如果神志还在,那么就会选择销声匿迹回到羌塘,如果神志全无,成为混沌邪恶,那它祸害的也是别的国度,自然也有别的国度的修行大能将它降服斩杀。”
其实黑衣总管的计策还是那个路子,就是把雷埋在敌国的土地上,过去伏尸费听罗的墓穴建在武威北浪县也是出于这层考虑,但更明显的结果就是,不管你是邪恶混沌还是邪恶守序,人家的土地上只要出了什么僵尸,必然各路大能是群起而攻之,绝对不让你活着离开。
最终的结果就是羌塘实力出众的人才都被抛弃死在了外面,使得整体实力无法提升。
大祭司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的鬼母教还要为羌塘的国力考虑,这些僵尸在敌国的土地上作恶,那也是另外一种贡献。
但是目前还有一个技术上的难题,那就是虬龙的脊背上被道门高手给点上了金印标记,这标记凡人不得见,但对于修士来说却十分显眼,犹如夜晚里的灯塔,十里远之外就告诉你这里有个祸害。
想把这只虬龙送出羌塘之外去炼僵,就必须遮盖住这种印记,不然它一出羌塘边境,就会被敌国的修士给盯上。
黑衣总管犹豫道:“我记得好像有一种什么秘法,能够遮挡这种金印,给它用上,这件事就成了。
……
高晏子千里迢迢从并州赶到了凉州,大战开始后玉简上显示的那个闪烁就是他接的,只是并州距离凉州太远,等他赶到战场的时候,虬龙已经逃之夭夭了。
他之所以选择接任务并不只是因为发生在凉州跟甘宁有关,更大的原因是他欠了甘宁这么多压胜钱,心里有所欠缺,需要做任务尽快赚钱。他之前接受的那个任务就只是赚到了钱,功德被功德殿给假托给天劫了。
戒慈也从凉州治所金城赶了过来,他现在不只是兴业寺的寺僧,还是都督雍凉诸军事秦牧的供奉,如今凤仙郡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他当然要赶过来查看。
结果一到云集县就看到了那被毁掉的虬龙镇。
虬龙镇差不多两千人口,如今已死十之七八,幸存下来的人也将在这噩梦般的痛苦回忆中渡过。
戒慈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看到了众生的惨状,不由得感觉心痛,捻着佛珠念起阿弥陀佛来。
甘宁乘坐飞剑而来,落在另一道堡楼的残躯上,对戒慈拱手道:“戒慈国师,多日不见,是否还适应。”
戒慈不愿意谈供奉的事情,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这虬龙在漳水中安分守己八百年,为何今日突然狂暴,还残杀了虬龙镇这么多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是问甘宁的,两人也相识这么长时间了,他能预感到这件事与他脱不开关系。
甘宁却以另一种方式回答:“哪里来的安分守己,只不过是把明面上的杀人吃人放到暗地里去做了。”
戒慈又问:“我不明白。”
甘宁指着那座依然完好的四房井庙说道:“你我到那口井下面看看去,就能看到它做的孽。”
戒慈当然不愿意被甘宁带偏话题,摇摇头说道:“虬龙的罪孽是它的罪孽,我只是想知道,它为何暴起,屠了虬龙镇两千余口?”
作为关系密切的好友,甘宁不愿意骗戒慈,便道:“你还记得在北浪县地下的尸湖中的冰封中,那块救了你一命的石板吗?”
戒慈怎么会忘记,那块石板既救了他一命,也让他陷入了诡异的梦境,勾出了他的心魔,若非甘宁提前唤醒他,或许他会被执念折磨得够呛,半辈子的修行也会毁于一旦。
“你用这个石板去激发出了虬龙的心魔?让它道心破碎变得疯狂,间接将虬龙镇的无辜百姓致死?”
戒慈的话也显而易见,你甘宁在这件事情中是始作俑者,是一个作恶者,与道家所追求的功德济世背道而驰的。
甘宁摇摇头反问道:“我难道没有被石板迷惑到做梦吗?你没有被石板迷惑进入梦境吗?为何你我不杀人,这虬龙却要去杀人。这心魔石从来不会去教唆别人杀人,它只是把人内心的邪恶给放大了,它只是揭掉了虬龙表面上的那层遮羞布,我只是让它显露出真面目不再隐藏,难道这也是罪过吗?”
“如今这个世道的显贵者都在自欺欺人,那些天上的神仙也都在自欺欺人,它们将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东西招进神仙队伍中,他们是在指望它改恶从善造福乡里吗?不,他们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诠释他们的强者哲学罢了。”
戒慈双手合十低头诵念道:“阿弥陀佛,甘成子你这么做,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甘宁坦然地说道:“我心中有底线,而且这底线绝不会因为时事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虬龙所做的恶是它单独无法完成的,这残破镇子的两大家族就是帮凶,如果他们献祭的是自己的孩子,那他们就是受害者,但他们献祭的却是花钱从外面买来的抢来的孩子,用这些孩子的性命与虬龙做利益交换,换取他们家族中的年轻人成为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