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拉开了袋子上的拉链。
常念冰封的脸上仍旧挂着死时的那抹笑,只是这勾起的唇角在此时却带上了诡异的氛围。
贺道原看着好似出了神,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周围的人也都不敢出声,就在旁边等着。
唰的一下重新拉上了拉链,贺道原呼吸略有些急促,面色突然红了起来。
“总统?!”
王医生率先发现不对,立刻上前扶住贺道原。
贺道原近两年被查出了心脏病,便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心脏源,恰巧在基地的基因库里发现常念的心脏几乎与贺道原的全相合。
因此贺道原就命人将常念从基地里带出来,囚养在总统府的六楼。只为了在之后如需要心脏移植,可以马上找到合适的供体。
而这段时间,贺道原的心脏病犯得越来越频繁,这也是为什么提早将换心手术提上日程的原因,但这很不巧的被常念知道了,也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件。
对他来说,常念的身体只是暂时存放心脏的容器而已。
对。
只是容器而已。
而且现在这个容器被打碎了,心脏也再没了用处,他该愤怒才对,不是吗?
可为什么总觉得心脏处有一股没来由的空洞感?
贺道原被人搀扶到沙发上坐下,和着水吞下了医生递上来的治疗心脏的药物,眼神却盯着常念的裹尸袋有些出神。
不过就是一个实验人而已,他在难受什么?
心脏没了,再找下一个就是,A国人口这么多害怕找不到一个匹配的心脏?
贺道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总统…江总昨晚有来电说想要常念小姐的遗体…..说是拿去做研究。我们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常念小姐的遗体您觉得该怎么处理?”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两声,忍着胸口的疼痛说道。
“江暗?他要遗体做研究?”
“对,江总是这么说的,并且出价很高。”
“呵,这倒是稀奇,他江暗想要人体样本会没有渠道吗?要我这的人?”
贺道原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丝不悦,恢复以往那看不透的神态。
“属下也不清楚。”
管家对于不清楚的事不多说一字。
“他给多少?”
“1亿….美金。”
在场的人包括贺道原自己都惊了。
有谁会花一亿美金买个尸体?
“有意思。那就和江总说一声,定个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话语里满是冰冷,没有一丝留恋。
他不允许有扰乱自己心绪的东西存在,既然江暗上赶子送钱,他不收白不收,还顺道卖了个人情,这对马上到来的大选也有帮助。
或许看不见就不会想起,不会想起一切就都好了。
“是。我马上联系。”
管家恭敬地道。
“对了,查到了吗?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贺道原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走出了停尸间,管家立刻跟上。
“查到了,是看门的两个守卫在换班的时候说漏了嘴,小姐当时估计没有睡,听到了后就用铁丝撬开了脚铐,绑着床单从楼上下来,趁着夜色逃了。”
“不过回看小姐的逃跑路线,属下猜测小姐是早就做好了规划的,她将巡逻士兵的动向都摸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最后看见挂在窗口的床单,估计要等到天亮才能发现小姐跑了。”
“早就规划好了?”
贺道原隐匿在狭窄通道中的脸一片阴沉。
果然都是养不熟的。
“那两个士兵呢?”
“在地下室被看管起来了,您打算怎么处置?”
“送去海底。”
说完径直走出了通道,站在了六楼的走廊上,此时,窗外的阳光恰好洒落在贺道原的半张脸上。
一半置于阴影,一半沐于阳光。
轻飘飘的不带一点温度的四个字,决定了两名士兵之后的人生。
“对了,总统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
贺道原迈步往之前的房间走去。
“常念小姐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两月了。”
“……..”
管家的话音一落,贺道原的脚步立时顿住,双手紧握成拳,神色在瞬间变幻莫测,又在片刻后归于平静。
“一个贫民窟的低等人,即使她还活着这个孩子也不会降生。”
双手松开,贺道原一把推开面前的大门。
这间卧室就是贺道原和常念一起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看了一眼屋内陈设,与常念在时一般无二,甚至连女人的长裙都还挂在衣帽间里,只是少了一个穿它的人。
贺道原紧皱起眉头。
“把这间房间重新装修一遍,不要让我看到女人的东西。”
说完贺道原转身离开。
“是。”
“去开会。”
“是。”
………
私人医院内。
叶草正在呕吐。
自从醒来后,不论吃什么她都想吐,明明郑妈做的都是她之前最喜欢吃的。
看着叶草吃不下东西的样子,郑妈急得眼眶含泪。
“小姐,您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些,失了那么多血,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看着短短一天时间,叶草好不容易养圆润起来的脸颊又凹陷了下去,面色蜡黄,唇瓣苍白。
江暗在一旁紧拧着眉头,盯着叶草趴在床边呕吐的样子,眼中的怒气越发浓郁。
“你他妈怎么做饭的?做什么吐什么?不会做饭就滚!”
郑妈的眼泪掉了下来,心里内疚极了。
“顾其呈,现在给老子找一堆营养师过来,就不信了,没人能做好一顿饭。”
这已经是叶草吐的第五次了,江暗的耐心达到了极限,此时整个人异常暴躁。
叶草吐得虚脱,朝着顾其呈摇了摇头,想让他别找了,但根本没力气张口说话。
她不是故意要吐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控制不住。
已经两天了,只要闻到饭菜的味道,脑海里就不自主地浮现那片垃圾场,饭菜的味道钻进鼻尖,在她的脑海里就会变成垃圾场那的一阵阵恶臭。
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垃圾桶,叶草视线飘忽总觉得世界在晃荡,常念的脸时不时的在眼前浮现。
她中枪了,可是她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