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的天空灰蒙蒙的,雾气似是厚重的纱,抬头看不到一点云的痕迹。
昨日景都落了雪,今早雪还未融化。
顾云珂站在雪地里,白嫩嫩的小脸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稚嫩,衬托出五官愈发精致。衣领那一圈狐毛蹭着下巴,远看去倒像是狐妖化作了美人,专门来到人间勾人心魄、食人精气。
“所以,当时你和景王争吵是假,今晨他咯血也是假?”她惊讶的压低了声音,手心里还团着松散的雪粉,一时间思虑甚至忽略了手心的冰冷寒意。
沈北枭眉头微皱,注意力全在她团雪的双手上,长腿一迈几步上前,摊开顾云珂的掌心,拍开了快要化成水的雪:“傻了?真真假假事到如今很重要吗?只要沈东临相信,那就是真的。”
手心经过一阵刺骨寒霜的洗礼,缓和过后竟然觉得出现了一股烧灼的温暖。
“再过两日是除夕,父王没法出席,你称病留在府上便是,我同你爹还有你大哥一道进宫。你二哥还有俞文景在宫里有照应,萧策会安排好御林军。”
沈北枭捧住她的双手,低头对着顾云珂通红的手心亲了亲,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口中温暖的气息吹拂在手上,驱散了那股子烧灼的温度。
酥麻的痒意仿佛是四散的蒲公英,簌簌掉落在心上,密密麻麻开出灿烂的花。
顾云珂眉眼弯弯,笑道:“这是要瞒着我造反了?”
沈北枭勾起唇角,咬了下她的指尖:“不是造反,是名正言顺。父王把景国玉玺交到了我手里,沈东临一直在找玉玺,却始终没有找到,有了父王的授意,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景王的身子大不如前。
要不是沈观德临时倒戈,给了沈北枭治病的方子,早在半个月前景王的命就该同太后一样悄然流逝了。
景王清醒之后,自然不会再把社稷江山交到沈东临的手里。听了沈北枭的计划,直接告知了玉玺放在何处,让沈北枭偷偷取来,除夕夜宫变之日,再拿出来。
“一切小心,我在王府等你。”顾云珂回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亲密的蹭了蹭。
真可爱。
想亲她。
沈北枭想了,就要做到,大手搂住她的腰,正要来一个雪地里的浪漫之吻,一个结实的雪球团子砸在他们脚下。
门廊外,清冷如松的年轻人站在外面。
沈观德像个旁观者,看着被自己放在心上许多年的女子同自己的兄长亲近。
脸色必然不好看。
但转念一想,四哥是最适合顾姑娘的。
既然如此,就继续把喜欢和感恩埋藏在心底就好,其他的交给时间慢慢抚平……
“五殿下?”顾云珂惊讶的推开了沈北枭伏下来的脸。
沈北枭黑了脸,又不好发作。
老五来的还真是时候。
“四哥,四嫂,打扰了。”沈观德和煦的笑道,单薄瘦削的身影藏在宽敞的冬衣之下,皮肤白的耀眼,在雪地里显得更加病弱。
顾云珂不知道沈观德对她的那一点喜欢,前世不知道,今生某人更不会让她知道。
昔年冷宫一伞之恩,沈观德记到现在。
而顾云珂知道这事之后,一直以为沈观德对她只是友好和感激,小时候的热心肠,过了这么多年能换来一个站在沈北枭身边的盟友,实在很值得!
如今看着沈观德,也顺眼多了。
“不打扰不打扰!”顾云珂摆了摆手,笑嘻嘻的挽着沈北枭,“既然你都喊四嫂了,如果没什么事留下吃个便饭?”
沈北枭对于她端正自己的身份很是满意,没等沈观德回答留或者不留,捏了捏她的鼻尖:“他怎么留?太子忙着其他事,眼线却没有撤走,你这是要我的命还是要咱五弟的命?”
“哦对哦,那我去让薇馨煮点红糖姜茶,天气又寒又潮,五殿下披着风雪过来,仔细受寒。”顾云珂热心得很,转头就去找自己的两个丫头张罗。
沈观德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走到沈北枭身边,随他一同看着她小跑离去的背影,声音有些哽咽:“四哥,你找到了很好很好的姑娘。”
“废话,这还用你说?”沈北枭挑了挑眉,说的话不怎么友善,但语气带着平易近人的笑。
他们的对话,就像寻常兄弟之间的闲聊。
这种相处方式,沈观德和几个哥哥以前从未有过。
小时候唯一的一次,依旧是沈北枭给予他的。那时候沈观德不过才五岁,因为拥有一半夷国血脉,爹不疼娘不爱。被先生打了手板子,一个人跑到御花园哭了好一阵,看到树上掉下来的小鸟幼崽,想把它放回树上,但奈何个头不够。
路过的沈北枭见他一个人挂着眼泪还想着救小鸟,撇了撇嘴走过去:“五弟,把它给我,你别哭了。”
清俊的小少年一手捧着鸟儿,一手利索的爬上树,几下把鸟儿送回了鸟巢。
【“五弟,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日后你比那些人更强大了,该怎么折腾他们才对得起你现在受的苦。”】
老四,打小就腹黑。
太子高高在上,不屑理会沈观德这样血脉不纯的弟弟。
老二老三沆瀣一气,打小欺负他欺负的最厉害。
至于后头的弟弟,更是不会和他亲近。
“四哥,天要变了。”
沈观德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幽幽说道。
等顾云珂煮好了姜茶送过来,书房里只有沈北枭一个人。
“五殿下呢?”她狐疑的张望。
沈北枭搁下盛了姜茶的杯盏,捂住她乱看的双眼:“找他做什么?留了话他就从后门离开了,关键时刻久留容易出事。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想下个月我们的婚礼该怎么办。”
顾云珂捧着热乎乎的茶水。
因为先前习惯坐在沈北枭腿上,直接一屁股挨过去坐下,眯着眼睛舒服地说:“婚礼嘛,在王府办,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钻石戒指,必须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