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宁烨与陆静雪并肩而行。
养心殿,灯火昏黄,宫女太监们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昏迷中的帝王。
宁烨紧紧抿着自己的唇。
他的脚抬起,又放了下去,却迟迟没有迈入。
他知道,一旦进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殿下。”陆静雪柔和的声音响起,“李知月与程长宴立功回朝,民心到达了鼎盛,若趁着时候宣布他皇子身份,殿下的太子之位危矣,所以必须得在他们回朝之前,坐上那个位置,那就一切成了定局……”
宁烨深吸了一口气。
他迈步走了进去,挥挥手:“你们都退下。”
宫女太监低着头退下去,还关上了大殿的门。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无色无味的毒药。
他将毒药倒入了案头的药碗中,药碗中的液体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的心也从最初的犹豫,慢慢的变得没有起伏。
他端起药碗,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陆静雪:“你来。”
陆静雪脸色一白,挤出一个笑脸:“妾身、妾身……”
“孤的命令,你要违抗吗?”宁烨一字一顿,“我们一起做了这件大逆不道的事,从此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登基,你就是皇后。”
他亲自喂毒药,那么,他就是弑父。
陆静雪去做这件事,他至少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皇后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陆静雪根本就抵抗不了。
她颤抖着手接过药碗,一步步,走到了龙榻边上。
宁烨看到他的父亲,那位曾经威震四海的皇帝,如今却只能无助地躺在病榻上,任人摆布。
陆静雪站在床榻边,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没有丝毫犹豫,正要将药汁喂给昏迷的皇帝。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抓住了陆静雪的手腕。
陆静雪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怒视着她,将她狠狠一推。
她猛地认出来!
这不是程长宴的妹妹程晚枫吗,她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京城的福满楼,就是李知月和程晚枫合作开的酒楼,她见过好几次!
“你、你怎会在宫中?”陆静雪满脸不可置信,“程长宴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居然、居然早早安排你潜伏在养心殿?”
程晚枫满眸愤怒。
在大哥和知月去攻打启国之时,她就在暗卫的护送下回到京城,并顺利成为了养心殿一名宫女。
龙榻上躺着人,是她的父亲,她想来送父亲最后一程,也想,盼望着,能和父亲有一次正式的见面。
今晚是她值班,她来换岗之时,看到所有宫女太监都站在殿门口,当时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当朝太子,和太子侧妃,居然联合谋害皇帝!
“来人!”程晚枫当即喊道,“快来人——唔!”
她的嘴巴被陆静雪一把给捂住了。
“程小姐,你一个弱女子,掺和进这种事干什么呢?”陆静雪脸上浮出残忍的笑,“我知道,你是皇上的女儿,贵为公主啊,那就不如和皇上一起走了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她说着,拿起药碗,朝程晚枫嘴里灌去。
程晚枫在宜州之时,跟着李知月一起学武,虽然没学多精,但至少,在面对陆静雪时,没有落下风。
她一个反手,就夺过瓷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
宁烨的脸色变了。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居然还有人不知死活跳出来。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朝程晚枫一步步走过去。
“住手!”
一个冷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程晚枫蓦的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侍卫的男人,右脸上还有一块疤,她记得,这是养心殿刚来的侍卫,从未说过一句话。
而现在,听他说出这两个字,她瞬间认了出来。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她那个成亲没几天就不告而别离开了的丈夫,赵子睿。
“是你?”宁烨冷笑一声,忽然明白过来,“赵子睿,你向我揭发李知月和程长宴包藏祸心,就是为了激怒我围剿他们夫妻,引发民怒吧,真是好深的心机!”
他轻轻拍了拍手。
房梁上,忽然飞下四五个黑衣人。
从他成为太子之后,就安排人守在养心殿,就是怕父皇忽然醒来,让他陷入被动。
现在,这四五个暗卫,正好派上用场。
“杀了他们。”
“殿下。”陆静雪勾唇一笑,“男的杀了,女的还是留着吧,拿来威胁程长宴如何?”
“爱妃真是好计策。”
宁烨做了个手势,四五个暗卫一拥而上。
赵子睿挡在程晚枫身前,低声道:“趁机会,逃出去,叫人来!”
程晚枫咬牙:“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不许死,不许死听见没有?”
一把剑挥过来,赵子睿急于对抗,一个不慎,一剑刺进了胸口,他一把推开程晚枫:“快走!”
程晚枫捂着唇,忍住眼泪,转身拔腿就跑。
她得赶紧叫人来……
可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暗卫挡住了她的去路,逼的她一步一步后退,一个不稳,坐在了龙榻上……
“轰!”
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群人,鱼贯而入。
宁烨回头,看到了文武百官,看到了程长宴,看到了李知月……
他满眸惊愕。
程长宴和李知月不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京城了?
程长宴一身戎装,眼神锐利如刀。
李知月则面若寒霜,她的声音在养心殿内回荡:“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谋害自己的父亲吗?”
宁烨的脸色一变,他目光闪烁,缓声道:“金平王误会了,这药……这药只是补药,是为了父亲的龙体着想。”
陆静雪也急忙开口:“是啊,殿下怎么会害皇上呢?这药是经过精心调配的,绝对无害。”
李知月冷笑一声:“来人,去请御医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一位年迈的御医匆匆而来,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药汁,仔细地闻了闻,又取出一根银针探入药中,银针立刻变成了黑色。
“这...这是鹤顶红!”御医的声音颤抖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这药若是喝下去,必死无疑!”
此言一出,养心殿内顿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