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语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静妃说的道理她都懂。
三皇子党势大,绝非轻易就能撼动的。
但若是萧鹤羽和柔妃真的倒了,那她手里所谓的把柄也就彻底无用。
所以,她只能求快。
至于所谓的聘礼,左右国公府也不偏宠宋廷善,想来就算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也不过是些空壳子罢了。
至于嫁妆…待她这边先站住脚跟,再说服秦雪蓉和祖母,将原本准备的东西给她。
沈静语坐在新房内,喜婆对着她说着各种吉祥话。
沈静语没心去听,只让抱琴拿了银子打发,而后便坐在床榻上开始谋划。
她不会蠢到以为宋廷善真的会对着她这张脸动情,他所求的,只能是一个利字。
她必须要好好盘算,至少…要先生下一个孩子……
沈静语掀开盖头,听着外面好似与她无关的喧嚣热闹,平静的可怕。
曾经她与萧允诚也有几分真情,少女怀春,面对俊俏的男儿哪里会真的不动容?
可惜,到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
“小姐,这盖头要等世子来掀才行。”执棋忍不住开口,满眼忧虑。
沈静语自嘲的笑笑:“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罢了,与其在意这个盖头,还不如想想如何让他今晚留宿在我房里。”
执棋愣了一瞬,确实,若是洞房花烛夜这一晚,宋廷善就不愿留宿在这,那小姐日后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奴婢打听过,世子后院只两个侍妾,都是早些年就跟着的,还算干净。”抱琴压低了声音。
沈静语沉默片刻,看向那燃烧的红烛:“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吗?”
抱琴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沈静语轻声道:“再过半个时辰,就点上吧,世子身体孱弱,不胜酒力,想来招待宾客不会太久。”
说罢,沈静语看向不远处的铜镜:“把镜子拿来。”
“小姐……”
“拿来。”
抱琴无法,只得将房中的铜镜拿来交给了沈静语。
沈静语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指尖轻颤,缓缓覆了上去。
之前那婆子留下的面皮儿,还剩几张,她又弄了些猪皮胶,虽比不得之前那婆子的好用,却也勉强能将那面皮粘住。
如今嫁人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自然弄了一头乌黑的秀发,连带着面皮儿一并粘在了脸上。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再怎么看,都怪异又难看,总比不得自己原本那副好样貌。
一想到这,沈静语又恨起了沈舒意、沈静珍还有娄玉兰。
只是如今她一无所有,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沈静语将铜镜扔了回去,脸上并无喜色,那张僵硬又别扭的脸,因为上了厚厚的脂粉,更显诡异。
不多时,抱琴在香炉和红烛里加了些东西。
而后不久,宋廷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吉服推门而入。
许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又或者是因为他嫌弃自己丢人。
所以并没什么人来闹洞房,倒是和乐又安静。
见她摘了盖头,宋廷善也没有不快,只是柔和道:“娘子。”
沈静语看着他,略微失神。
不得不承认,这人丰神俊朗、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看起来虽文弱苍白,却依旧养眼。
而此刻,他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神色专注温柔,仿若在看什么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而不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
这一刻,沈静语是动容的。
或者说,没人在这样怜爱和温柔的目光下,会不动容。
“夫君。”
见两人开口,喜婆立刻笑着开口:“撒账撒帐,二位再喝个合卺酒,就算是礼成。”
宋廷善让人包了个大红包,点头道:“有劳了。”
两人举杯而饮,沈静语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
可这男人眼里,从始至终没有半分嫌弃,反倒处处温柔体贴。
“我近来身体不适,今日恐难行合欢之礼,你且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是我的夫人。”
“至于你手中所握的东西,我确实贪图,但我宋廷善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亦不会逼你,直到有朝一日你真的信任于我。”
宋廷善凝视着沈静语,认真开口。
沈静语回过神:“世子这是何意?莫非世子是嫌弃静语?”
宋廷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虚弱道:“怎会?”
“在这世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宋某爱慕小姐,并非因为小姐的容貌,而是因为仰慕小姐的才华、敬重小姐的志向……”
“宋某自出生,便遭遇这世间的不公,可宋某不认命,哪怕不知多少郎中都说宋某活不过三十岁,可我还是想拼一拼。”
“所幸,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和我一样的野心和欲望,就算天不垂怜,我也绝不认命!”
沈静语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失神。
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并不认为他说的这番话是实话,可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女人听到这番话会不高兴。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发现宋廷善懂她。
这个始终不曾被她放在眼里的男人,竟然也有这样的野心、竟也如此不甘于认命!
若他所言,有三分是真,那她处心积虑这一场,倒也值得。
宋廷善凝视着面前的沈静语,不知怎么,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出现了重影,整个人也莫名多了些燥热。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他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无端的生出一股空虚和寂寞来。
“夫君?”沈静语试探着开口。
“无事。”宋廷善强做镇定,柔和温暖的烛火下,竟觉得面前的女子,风姿绰约、依旧是曾经风华绝代的模样。
沈静语放缓了语气:“难为夫君肯对我推心置腹,我确实和夫君一样,不甘伏于人下,若夫君真心待我,我必不负你。”
宋廷善笑容温和,拉住沈静语的手:“你信我,时间自会证明,我宋廷善是个怎样的人。”
沈静语垂下眸子,靠在宋廷善的怀里,试探着:“夫君,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