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就是在变相贿赂,看来王显贵用这一招对待朝廷大员,是屡试不爽,否则不可能这般自信。
殷万里也不支吾,自打返回这书房,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王显贵出手也很阔绰,比上次给的数额多了十倍。
揣着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殷万里把夜明珠“还”给了王显贵。
而这时候,王显贵还不知道,他府上的下人多了一个。
赵无忌已经换上一身下人服饰,趁机混入了善人府。
他进来做什么呢?殷万里交给了他一个非常严峻的任务,调查宝库的秘密,弄清楚为什么满屋子财宝可以失踪。
赵无忌今年满十四岁,这个年纪不能说大,却也不能说有多小。他的身材虽然精瘦,但身高却跟这里大部分下人差不了多少。这是殷万里上一次来这儿发现的,只要能换上下人的服装,往人堆里一站,在这么多下人里面,谁也没法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赵无忌不想看义父失望,他内心一直希望能得到殷万里的夸赞,所以这几年一直在埋头努力,刻苦修行。这个特别的任务,也是殷万里交给他的第二个任务。前一个任务不能说完成得有多好,他一直觉得,如果他能够强大一点,就可以替义父分忧了。谁知在那个女人强大的实力面前,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本想潜入那个神秘的下人房里,再次查探一番,怎奈刚在院里走几步,就被一个胖胖的大婶给叫住了。
“小鬼头,你过来一下!”
赵无忌左顾右盼,直到大婶说:“就是你,别看了!”才确信是在叫他。
大婶端着一个木盆,盆里装满了洗好的衣服。
“来帮我一个忙,今天衣服太多,替我端着这一盆。”她把木盆硬塞给了小无忌,自己抱起了另一盆更重的。
他就这样被大婶指挥着去了后院,后院很宽敞,立着一排排晾衣杆,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一个干涸的水池,水池上立着一排假山。
大婶在绳子上晾衣服,他负责打下手。
大婶看了他好几眼,问道:“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刚来的吗?”
赵无忌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也是死了爹娘被老爷收进来的?”
赵无忌有些疑惑,看向了大婶。
“怎么,我说得不对?难不成你爹娘还健在?”
赵无忌眨了眨眼,立刻承认道:“是啊,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心想:“我这么说也是迫不得已,义父对不起了。”
“吓死我了,善人府可不收外人。”
“为什么?”赵无忌问道。
“你刚来,可能还不懂,善人府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能在善人府里做事的,一定都是得到老爷认可,且与外界毫无联系的人。”大婶使劲抖了抖衣服,忽然停住了,看着上面的血渍,差点儿呕了出来。
“又是这件衣服,根本洗不掉。每次看到带血的东西,老娘就想吐。”
赵无忌紧紧顶着这件长衫上的血渍,好像已经凝固很久了,哪怕洗过一遍,也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胸口处一大滩红色的液体。
“我一定要建议,把这件衣服扔了,多晦气,死人的衣服还要补好了,洗干净再给人穿,善人府又不是没钱,犯得着嘛!”大婶咒骂道。
赵无忌假装随口一问:“这件长衫还挺新,质地不错。
大婶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婶婶我亲自和管家一道选的料子,物美价廉。这里下人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我挑的料子,厉害吧!”
“这个人是怎么了?”赵无忌指着上面的血渍问道。
大婶说道:“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家伙啊,运气实在不怎么样。他和你一样,也刚来不久,年纪看上去比你大个三四岁吧,在打扫的时候误碰了密室的机关,打开了暗门。他一时好奇,就走进去了,谁知道刚好老爷从另一间密室里走出来,因为两间密室都用的一个机关,取决于转动的方向。老爷发现另一间密室也开了,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打开的,便随手把机关合上了。他就在里面被关了半个月,然后就在昨天,夕大人前来查看密室的情况,发现了这个人,那叫一个惨啊,他在夫人的灵位前饿得只剩皮包骨了。夕大人不知为什么,见了他好像很生气,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把他的胸口刺穿了。”
大婶当着无忌的面比划着,讲述夕大人是怎么杀人的。赵无忌听得出来,这个夕大人应该就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可怕的蒙面女人,也是用了一根手指,把老宋打伤了。
“婶婶,您是说,机关往两个方向转,可以分别打开两间密室的门?”赵无忌问道。
“是啊,我也是听老胡讲的,他负责打扫机关房。架子上有个开了缺口的碗,以缺口为中线,往左边转是打开老夫人的灵室,往右边转可以打开宝库。通常情况下两间密室都能打开,但从今天开始,老爷好像把宝库封住了。”
“原来他还可以封住宝库啊!”赵无忌恍然大悟。
“当然咯,小乖乖,那么多金银财宝,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所以特殊情况下,老爷可以把宝库封住,也就是让碗只能朝左边转,这样一来,哪怕被人发现了碗上的玄机,也会因为打开了一间密室,而忽略了更重要的宝库。”
所以今天殷万里来搜查的时候,才会只打开了灵室。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些锦衣卫手上捧着的珠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就是老爷亲自带回来的……”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就像一尊雕像,定在了原地。
赵无忌觉得奇怪,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竟然一碰即倒。
大婶已经死了。
赵无忌吃了一惊,发现就在大婶的后背,嵌入了一个雪花状的利器,这把利器他昨天见过,就是那个女人的独门暗器——银雪锥。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要闯进来。”从假山的背后走出来一个女人,一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
赵无忌明白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准备用轻功逃走。但他的轻功和她比起来,简直就像三岁孩童在爬行。眨眼的功夫,女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女人的面容冷峻,就像一滩死水,散发着阵阵寒意。一股凌冽的杀气正缓缓贴到他的脸上,迫使他不由得步步倒退,后脚跟不小心踢到了大婶的尸体上,栽了个大跟头。
女人动也没动一下,却仿佛一直在向他逼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现在只能坐在地上。他紧挨着大婶的尸体,能感受到尸温在逐渐降低,和他的心一样。他习武这些年,本以为学了义父的武功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么真实的恐惧,仿佛只要发出一点声音,或是用力呼吸一下,都会被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