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的病房内,林宇在冥冥当中睁开了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危险已然在不知不觉当中来临。
卡莱尔等人遵照了汤姆的吩咐,拉开毒气弹的引线后便急速撤离了,而地下室的构造由于是正对海面,海风直吹的缘故,也就导致那股毒气没有办法向外,只能被外部的海风带着而往室内的方向飘,这便给里边的人带来了致命的威胁!
守卫们目前并没有守在自身的岗位,他们正聚在餐厅,和地下室内所有的患者和医护一起享用着这些来之不易的人间美食。
林宇这边是被病房外边传来的惨叫声给惊醒的。此时此刻,诊室内绝大多数的人员都前往餐厅吃饭去了,只剩下一些负责值勤的护士以及急重患者。
这些凄厉的叫声正是由前头的护士和患者所发出,他们是第一批中招而受到毒气蹂躏的人。
抬首再看四周,房间里头除了自己以外已是没有其他人存在。不管是卧床的病患还是打针输液的白衣护士,尽管他们的私人物品尚在,可是人却消失不见。
结合刚刚的惨叫声,这绝对是个不祥之兆!
眼见向外呼喊了数次而没有回应后,林宇便下决心自己行动了。没有护士的协助帮忙,强忍剧痛而拔去了插在身体上的输液吊瓶以及手臂固定器,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一步步地来到病房门前,伸手去拉门把手。
……
就在林宇把门拉开的那一瞬间,令人惊悚的一幕却出现了。
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五官扭曲变形,面部严重溃烂的女士。如果不通过身着的护士白大褂来判断,那么很难想象这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她的外观看上去可是比平日里在电影大片屏幕上的丧尸还要可憎得多!
林宇根本不想在这样的人身边多待,扭过头去便要离开,结果却被对方给牢牢拽住。
“快去餐厅……通知他们……快……”
女人用生硬的汉语开口说话了,但是由于声音过于微弱,外加上言语含糊不清,这也就使得林宇根本没法完全理解对方话的含义。
“什么餐厅,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清楚!”
他刚想着要接着发问,结果却发现女人已经倒在地上而停止了呼吸。
而等到林宇走出病房的时候,外边的景象则更是看得他头皮发麻,全身上下冷汗直流。
只见数十名护士和患者此时正集体趴在地上。这些人大张着嘴巴,眼睛里头已然不见瞳孔存在,看这表情,形如一个人在上吊时的临死状态。
再朝着更远的前方看去,只见一团带有粉红色彩的气体正朝着自己所在之处飘过来。
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能明白过来,地上这些人是因何而变成了如今这么个惨状!
林宇回想起护士刚刚提到的一个地点:餐厅。听她的口气,诊室里头其他的人员很有可能就聚集在那个地方,包括韩菲在内。
想到这里,他的身上如同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走廊尽头,那处有亮光的地方赶去。
餐厅那边,所有人依旧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没有人知道外面到底发生着怎样的惨状,更没有人想象到,面前这么多的美味佳肴,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人生中最后的晚餐。
赶到之后的林宇并没有立即把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告诉给这些人。而是在人群中反复视寻,找到坐于角落头的韩菲。
瞅瞅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来到心上女孩的身边,拉起手臂就往外走。
“林宇,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命大福大的人!”
看见林宇出现在面前后,韩菲的心情简直喜悦到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就在她搂住林宇的脖子,正要把嘴吻上去的时候却愣住了,因为她察觉到,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毫无血色可言。而且和自己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的脸上显现出来的却是那种永别,亦或是那种面临生死抉择时才有的表情。
“没事儿,林宇,一切的一切总归会过去……”
还没等到韩菲把话给说完,林宇立刻拉起她,径直地朝着前台护士站所在的位置冲去。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啊?”韩菲对于林宇的怪异举动感到奇怪,然而不管她怎么询问,对方就是没有半句回答。冲到护士站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把所有没锁上的抽屉和柜子统统打开,里边的物品随处乱丢。
“你怎么了,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别急,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
韩菲固然是善解人意,可是她怎能理解林宇此时的心情能有多么焦急?!要知道现在这个形势,那就是典型的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抢夺时机。
林宇清楚这些粉红烟雾的危害性,而且一旦让这些有毒气体通过呼吸道进入体内,那么带来的后果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迎着粉红烟雾冲出去那是铁定行不通的,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足以把身体与外界完全隔离开,类似于新冠疫情防护时期那种常用的防护服以及特制口罩。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结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不管他如何卖力地去翻找,结果都是以一无所获而告终。
看着面前那凌乱不堪的桌子,林宇彻底绝望了。精神,加上肉体的双重打击,使得他那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整个人因站立不稳而瘫坐在墙角。
“林宇,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大家都要一起乐观快乐地生活下去吗,现在你怎么能反过来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呢?!”
韩菲说着,一边蹲下来为林宇擦去额角的汗水:“侯超尽管已经不在了,但是只要想到他,他还是会在我们的意念与梦境当中出现的,这点就和詹昕姐姐一样。所以我们只有带着他们的理想和信念坚强活下去,他们才能安心离去,含笑九泉,你说是吗?”
……
“往后看看吧,或许你能够明白什么!”
韩菲虽说不解,但还是依照林宇照做了。
而就在回头转身的时候,她顿时了解到了事情过程的一切。
此时此刻,那团粉红烟雾相比林宇出病房时还要往里进了很多。至于那三十多个医护患者,在毒气弹的进一步摧残下,他们的身体已然被大面积地腐蚀,变成如同融化雪人状态的软尸!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我运气好而中途醒来,此时此刻怕是要和那些可怜的家伙一个下场!原本遇到这个情况,我应该及时地把其告诉给大家伙,可是这样做的后果你应该能够想得到!”
“所以你这么着急把我从里边带出来,目的就是避开人群而逃出去?”
“我知道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可你得理解我!因为人性本恶,尤其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咱更是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崇高的思想,可以为他人着想。而且一旦人群发生大规模骚乱的时候,那不光你和我,包含所有的人都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因为到那个时候,人们的结局可就不是被毒气所害,而是要死于自己人之间的自相残杀的!”
对于林宇的心理,韩菲是越听越明白,但此刻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在安慰了林宇一番后,返回去把事情秘密告诉给皮尔斯。她没有精力去评判林宇的对与错,只知道在对这里极其不熟悉的条件下,只有求助皮尔斯才是唯一的道路。
……
“韩菲,你是说有人在我们家门口那边布置了生化毒气武器吗?”
“是的,皮尔斯先生,这是我刚刚亲眼所见!而且凡是沾上这种带有剧毒的气体,身体将最终化成脓水!请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假话!”
皮尔斯听完后,情绪从刚刚的喜悦高潮瞬间跌入谷底。
从免费获得的食品,再到那个商贩的突然离去,这几大现象无一不反映,这所有的始作俑者,十之八九就是卡莱尔,那位被所有人认定是救世主的新朋友。
与对卡莱尔所心生的恨意相比,皮尔斯内心里头更多的是自责。他明白,这场灾祸原本是可以做到完全避免的,怎奈何自己在美食欲望的面前,彻彻底底被蒙蔽了双眼,以至失去了判断事理的能力而引狼入室,从而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自责归自责,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懊悔中也不是办法,现在要做的还是采取相应的补救措施,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朋友们,很抱歉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可是现在有个很糟糕的事情将要发生!我希望你们不论接下来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乱!”
皮尔斯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一边叫停了狂欢,一边把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大家。
仅仅片刻的功夫,现场原本那欢快祥和的气氛便被巨大的恐怖所笼罩,有的人愤怒,有的人悲伤。所有的人几乎是在同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内心充满绝望。
皮尔斯也不再多言。受韩菲的建议,他随即让威尔逊打开后方的储藏室的大门,取出里边的集装箱,里边装有一次性的防护服,是专门为手术的大夫们所准备。
不过等到东西一拿出来他便再次后悔了,因为这些防护服区区只有不足五十套,绝对满足不了地下室里头那多达二百人的需求量!
这意味着什么?!可以想象到,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部分能够获取到逃生的资源工具,而剩下的绝大多数要么坐在原地等死,要么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血肉身躯接触毒气了!
而一旦把衣服分配完毕,那么剩下那批没有拿到防护服的人便有极大的概率上前进行抢夺,进而导致流血和斗殴。
这个便是典型的自相残杀,最终的结局将是所有的人一起同归于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皮尔斯宁愿让大家活活死在毒气里边,也不愿意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发生!
……
“朋友们,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这些衣服并不能保证供应到每个人的头上。”
威尔逊这边同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复杂性,不过作为一个在职场混迹摸打了三十多年的老医生,此人有着比年轻人更加冷静的头脑。
他没有着急让皮尔斯把衣服分发出去,而是亲自站出来,向众人把具体的情况透露出来。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屏住了呼吸。
威尔逊则是从心头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暖意。因为人群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骚乱,这样至少可以说明,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
“我知道,这个结果不管是对我还是你们,都是十分残酷的!但这就是战争,根本不是通过人类的意志所能改变的!”
“孩子们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本应该享受美好人生,而不是如此无意义地消失在人间!所以我建议,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孩子们,你们认为呢?”
威尔逊的话触动了在场所有的人。
是的,在战争来临之际,最最受苦的就是可怜而又无辜的孩子们。因为像这个年纪,陪伴着他们的本应是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
作为饱受战争摧残,政府军阀压榨的难民,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家破人亡,以及亲朋好友生离死别所带来的痛苦,更有不乏少数者是从尸体堆以及无数的枪林弹雨下挣扎着活下来,对此,很多人早已看淡了生死。
可是孩子们这边可不一样!往小来说,他们当中的每一员都象征着一对父母,乃至一个大家庭的香火。往大来说,则是代表了整个社会的未来与希望。
接下来就到了令人无比的心酸与泪目的时刻。
在医务人员的指导下,家长们含着泪水,给孩子们穿戴好隔离衣,而后抱起这些毕生的信念之柱,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向着那团红色的,带有烈性杀伤力的死神气体冲去。
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亲情的伟大,在生命的结尾时刻,用自己那最后的力气给后代铺垫了通向生存的道路。
……
就在不知不觉中,集装箱里边的衣服已然见底。
剩下的那些没有孩子,亦或是不在其身边的这批大人,此刻已是无牵无挂,没有任何重要的亲人值得去努力守护。他们选择了留在原处继续享用美食,打算最后以酒足饭饱的状态告别这个世界。
皮尔斯这边,就在转移出全部的孩子后,他把箱子里头那最后仅存的两套防护服拆开,交给了林宇和韩菲。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们,可是皮尔斯,你怎么办?难道你想以牺牲自己作为代价,换救我们的生机吗?!我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光韩菲,包括林宇和赛琳娜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他们并非不想出去,而是通过刚刚父母亲带孩子冲出去这个场面,领悟到了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那就是情义!因此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好朋友以这样的方式离去,这比直接让他们死去还要痛苦!
皮尔斯和威尔逊的观念与他们相反。
皮尔斯作为战争的受害者,更兼每天接触各类危重患者的医生,他见过太多的死亡了,因此对其也差不多免疫了。相比自身而言,更加在乎的是他人的安危。
威尔逊更是如此。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早年丧偶,曾经育有过一女,然而却在半年前的时候被流弹炸中,不幸离世。孤身一人的他早已把这两个孩子看作了自己的亲人,自然也是不能接受他们的死亡的!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皮尔斯一方占据了上风,在体力缺失的状态下被这两个医生给强制性地按住并把衣服套在身上,托起后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入口冲去。
……
二十米,十米,五米!,距离粉红烟团已是近在咫尺。
“皮尔斯,咱们得加快步伐冲出去,不能让这家伙残害更多的人了!”
“好,以最快的速度,这样咱们没准还能够活下来!”
他们相互之间达成一致,就在即将进入气雾前便深深吸入一口气,随即大踏步地冲了过去。
但是显然,他们太过乐观于现状了!
这种生化武器的杀伤力可不单单只局限于人体组织的内部粘膜损伤,而是能够直接腐蚀外部肌肤,使之以秒为单位发生溃烂。
尽管皮尔斯和威尔逊一直是强忍着憋气,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把眼睛这个薄弱的部位给保护到。
起初伴随而来的便是眼球部传来的强烈刺痛,再是出血,最后是完全失明!
伴随着视觉功能的丧失,所有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因为没有了眼睛,也就意味着没有了行动的方向,而要想赶在毒气进入体内发作之前凭借着感觉而离开地下室,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孩子们,你们要好好活下去,不光为了自己,还有你们的父母!再见了!!”
“永别了,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深知求生无望的皮尔斯和威尔逊只得放弃了,在两个孩子从身上放下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孩子们告了别。
“不要,皮尔斯!要走,我们就一起离开!!”
韩菲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朋友在身边倒下,内心痛如刀绞。她刚想着蹲下身子去托他们的身体,却被林宇给拉住,急速向着地上入口的方向冲去。
……
两分钟左右的逃生时间,简直比两个世纪还要来得漫长!
林宇和韩菲都不清楚是怎样熬过这一百多秒的,等到回到地面上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虚脱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可怜的人们,你们的仇,我们替你们记下了,总有一天,要让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加倍血偿!”
林宇大喘着粗气,一边艰难地爬起身,一边将自己及韩菲身上的防护服撕去。
而正当两人互相搀扶着准备走的时候,离开的路却被一队凶神恶煞,手持枪械的家伙拦住了,领头人正是汤姆!
按照他原定的计划,就是打算使用毒气弹这种不浪费一枪一弹的方式,让猎物在痛苦中慢慢死去,随后自己这边再等待着毒气消散过后再进入地下室收人头,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林宇和韩菲这两人居然能够自己跑出来,况且还有之前那数十个穿戴防护服的儿童小孩!
那些孩子们的下场都很悲惨,一个个地被枪手们的子弹送去见了上帝。而尸体,则是抛入了不远处的大海中!
……
“哦,居然这样都没能死!看来这俩兔崽子的生命力简直比蟑螂还要顽强!”
“局长,是否现在动手杀掉他们?”
“不急不急,留着他们还大有用处!”汤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二人,随即对下属们交代指示:“把人给我抓起来,交给S国人,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这份大礼,事后绝对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林宇试图对这些人反击,然而却早已是精疲力竭,此时只能任由着对方来摆布,押上快艇,朝着大海深处生化船所在的地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