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看着不远处的莫东。
他也瞟眼看来。
路清背了个身，“不怎么样，我和他不合适。”
“你芝芝阿姨说，志远的爸爸妈妈说抽个时间想见见你，因为志远爸爸妈妈跟他们说，他很满意你，你说你还挑什么？志远父母又有工作，他工资也不错，他爸爸妈妈说，如果你愿意过去的话，就给你们在深城买套房，他们出钱。”
蒋志远的条件的确不错。
家境好，工作好，以后结婚了也没压力。
这其实是很多女孩子向往的安稳生活。
而且现在蒋志远愿意为她还钱，就表明，蒋志远不在意她的过去。
可她还是觉得，她和蒋志远之间，差了点什么。
路清敷衍道，“爸，我和蒋志远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你在那农村，还能找到更好的啊？”
“爸，我跟你打电话，真不是跟你说蒋志远的。”
路有才呵呵笑，“知道，今天是元宵，你想问爸爸今天吃的什么？芝芝阿姨今天做了元宵，阳阳这丫头还跟着做了，你别说，做得还挺好，五颜六色的。”
这一句，就把路清隔在了外。
路清本来还想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这一刻，路有才都没考虑过她的想法，她又为何去考虑他？
“爸，我想向你借点钱。”
电话那边安静了。
好一会儿，才听路有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路清还没回答，路有才又把空挡抢了过去，“要多少？”
“二十七万。”
路清也是壮着胆子说出了这个数的。
这不是一个小数。
而且她也知道很可能被拒绝。
但她也很清楚，路有才有这个钱。
话刚刚一落，路有才就大声叫了起来，“二十七万？这么多？是张梅让你来借的？你直接告诉她，不借！”
“不是我妈，是我，欠别人的钱。”
路清知道，一旦说了实话，路有才是肯定不会把这钱拿出来的，于是说了个谎，“我现在在拍视频，年前在准备做直播，投了些钱，成本还没收回来，现在别人要用这笔钱了，所以得马上还给他。”
“什么直播什么投入？”路有才几近咆哮，“清清啊，你一向听话，爸爸也感到欣慰，可你怎么就去投资这玩意儿？虽然我不懂，但这不是笔小数，你投之前，总要问过我吧？你还没嫁，爸爸还是得管，是不？”
路清咬唇，小声问，“那现在，爸你是不是会管？”
路有才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但他怎么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的人。
“清清啊，你是爸爸的女儿，你的事我肯定管，但这事儿不是小事，你芝芝阿姨和我是夫妻，我的钱，也有她的一半，我得问问芝芝阿姨的意见。”
路清心往下沉。
但她又寄予刘芝一点希望。
“好，爸，那我等你消息。”路清又提醒他，“那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行。”
路有才这话回答得爽快。
路清挂了电话，就看莫东站在便利店门口，嘴里咬着一支烟背对着她。
她走出便利店，站在他身后时，烟花“砰”的一声，刚好冲上了天。
他们离烟花很近，声音很大。
随着那声音往上，一个硕大的烟花在他们头顶散开来。
这是路清第二次和莫东一起看烟花。
除夕，元宵，都是重要的日子。
他抬头看着那烟光，光打在他们的脸上，轻轻吐着烟，“钱的事，我以后也不会再提，如果你也不想让你对象还的话。”
停顿片刻，又向路清确认，“或者说，其实你从心里还是希望他帮你还？”
“如果想，我就不会打电话给我爸了。”
路清实际上已经明确了态度。
莫东带着不易察觉的笑，“那就不急。”
路清轻叹口气，“说不定，我爸就把钱给我打过来了呢。”
莫东慢吞吞吐了三个字：“可能吗？”
可能吗？
的确概率不大。
但路清还是想赌赌。
路有才都能够给刘芝买房，二十多万，说不定他真的会给。
烟花放了足足半个小时。
莫东去了老太太那边。
路清还是不死心，又给路有才打电话。
她是有点急了。
但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也问了刘芝了吧。
电话响了好久，路有才才接了起来。
路清还没开口，路有才就率先说话了，“清清啊，我和你芝芝阿姨说了。”
他语气缓慢。
还故作停顿。
路清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你芝芝阿姨的意思是呢，也不是我们不给钱，而是觉得你长大了，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这次我们要是把这窟窿填平，那下次呢？
我们怕的是，你因为觉得有我和芝芝阿姨撑腰，所以不长记性，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
爸爸和芝芝阿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清清啊，你是成人了，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好了再去行动。”
路清由刚刚的存有一点点希望转为了绝望。
别人的父亲像一座大山，可以为女儿挡风遮雨。
路有才也是她的大山，是一座挡住她去路的山。
冰冷冷的，没有感情的大山。
路有才讲了这么多，句句都是为自己好。
可却没有哪一句可以解决她的实际问题的。
她默不作声。
已经无话可说了。
路有才大抵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又安慰她道，“爸爸手里还有些私房钱，先转给你周转，我再跟你芝芝阿姨商量商量这个事怎么办，你也跟那个债主说说你的实际情况……”
“爸，你是我爸吗？”
路清终于忍不住了。
“你的钱，是你和芝芝阿姨的，我没意见，从法律上来说，她的确是第一继承人。
可现在是你女儿有难，急需用钱，我知道我向你借的钱，其实对你来说只是小意思……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路清要挂。
路有才倒生气了，“清清，你说的什么话？爸爸都说了，不是不帮你，是要让你自己成长！”
“成长？我能在您家长这么大，已经算是奇迹了吧。”路清心灰意冷，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