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爷今年四十有七,他的原配夫人是李氏给他生下了两女一子,两个女儿都远嫁了。
大女儿嫁回了李氏的娘家宁城,二女儿嫁去了金嘉城。儿子在书院读书,尚未娶妻。
原配李氏因病去后,夜师爷又娶了继室刘氏,同刘氏育有一儿一女。夜师爷家中怎么可能只剩下他一人呢?”
张泽一针见血点出其中的关窍,“有人收买了他,又或者用妻子、儿女的性命威胁了他。”
“会是这样嘛?”杜御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你明明吩咐了夜师爷让他派人去驰援赵家村,然,夜师爷明明应承下来了此事,却又阳奉阴违,压根没派人去赵家村。
若本官没带人去赵家村,那么其中最得利的人便是北戎人。
而等你知晓此事,估计得等上一阵子,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两条腿都断了,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恢复如常的。
只要瞒上几日,北戎人便能南下侵扰赵家村。”
杜御手紧了紧,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竟背叛了他,亏他刚才还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莫非他是北戎人的奸细?!”
“不无这个可能。我们前脚刚进县衙抓鬼,后脚夜师爷就死在了家中,本官不信这是一个巧合。
一定还有人是北戎又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奸细,一直在注意本官的动向。
所以,才能先我们一步,将夜师爷灭了口。
夜师爷被灭口,就意味着他知道不少秘密,他们怕夜师爷供出他们,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了夜师爷。”
“夜师爷一死,一切的线索就断了,即使我们想追查下去,也变得十分困难,甚至会毫无进展。”
杜御越听,越害怕,“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是为了算计我,还是为了算计安定县?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夜师爷死了,他的家人又失踪了,我们无从下手。”
张泽转头看向水荣,“水荣,夜师爷已死的消息是否传出去了?”
“并未传出,只我带去的几人知晓,再无旁人知晓此事。”
“如此,我们便来一出真假李逵。夜师爷没死,他被通判大人带来的神医,救回了一条命。”
张泽吩咐道:“水荣,你速去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大人,幕后之人不是傻子,他们会不会不相信这个消息。”
张泽勾起嘴角,“他们相不相信都会落入我们的圈套。”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县衙屋顶的那一串脚印。”
张泽幽幽开口,“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夜师爷灭了口,不是身边出了内鬼,又是为何呢?”
林弘深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大人,你的意思是杜大人身边有内鬼?”
“是不是的,马上就能验证了。”
夜师爷差点儿丢了性命,被通判大人带来的神医及时救下,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县城。
“你怎么办事的,夜卓怎么没死?”
“不可能啊,我明明亲手用麻绳将他勒死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他也救不回来,肯定是那个通判搞的鬼。”
“最好是这样,若夜卓还活着,我们俩的任务就失败了,就等着挨罚吧。”
“哎呦,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我们明明只是想让”
“闭嘴,有人来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响。
……
张泽将画下来的脚印,递给水荣,“将这个脚印与杜府所有人进行比对。”
云氏不知出了什么事,见水荣神情严肃,不敢多问,水荣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办。
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杜府上下所有的丫鬟、小厮。
水荣让他们一一上前进行辨认,所有人都上前比对了,但没有一个人对上了纸上的脚印。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水荣当即点了几个人留下,剩下的人,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不能外出。
杜府的各个门通通被锁上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水荣看着留下的几人,“都说说吧,你们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几人完全顶不住水荣射过来的锐利目光,一人率先跪下磕头,求饶,“官爷饶命,小子不是歹人,小子是老夫人派来的照顾老爷的。
老夫人不放心老爷到安定县这般偏僻的地方任职,故而派了小的来。”
“表面是来照顾杜大人,实则将杜府的消息传给你的主子?”
“……是,小的知道的消息不多,小的绝没有泄露不能说的事。”
站在右侧的仆从的眼睛快速闪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水荣唰地一下,突然指向了右侧的仆从,“你呢?你又是谁的人?”
“回官爷,小的是老太爷派来的人,自小就被老太爷指到了老爷身边,算是老爷的半个长随。”
“是吗?你这话编得真好,留着等会儿去见杜老爷时,再说一遍,等会儿可别忘了。”
水荣大喝一声,“来人,将此人押到杜大人面前去。”
那人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暴露了,他脑子转得飞快。
他不能被识破,刚才那人的话,没准就是在试探自己。
这么想着,他又把刚才的话,捋顺了一遍,告诉自己等会绝不能出错。
水荣拱了拱手,“杜大人,此人说自小他就跟在你的身边,不知可有此事?”
杜御仔细看了看仆从的模样,瞧着有些面生,“你在说谎,我怎么不知道你自小就跟在我身边伺候?”
“老爷,小的是老太爷特意指来照顾老爷的,老爷怎么能忘了呢?”
“哦,你既然说你自小就跟着你家老爷,那定然十分了解你家老爷的好恶了。
本官且问你,你家老爷最爱喝什么茶?喜欢喝几分烫的茶水?”
张泽站起身,挡住了仆从看向床榻上杜御的视线,目光直直落在仆从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回大人,老爷喜欢喝明前茶,最喜欢喝八分烫的茶水。”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水荣带下去仔细审问。”
张泽话音刚落,那人知晓再无狡辩的必要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舌下的毒,不过几息,他整个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七窍流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