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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惊慌,内阵进前,散星阻碍。外阵由两翼后撤,以仙城为根,重整两仪一气阵,按兵勿……”

银竹见大阵告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重整气势,举起青苍令,向着指挥部发出指令,只是这道指令还未来得及全部传递出去,她的手腕便被身旁的无念按住了。

“外阵从两翼进,成掎角之势,紧缚困敌,不可退却。内阵散入巨象周身,游而击之。中线炮击,最大输出!”

无念攥紧银竹的手腕,利用她手中的青苍令,没等银竹反应过来,便直接下达了他的命令。

银竹挣脱无念的钳制,不解地盯着无念,让这些连元婴都不到的修士们在散作一团的情况下去与地仙周旋,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单是威压便足已将他们全部碾为齑粉了。即便为了大计,这场战争之中必须实现巨大的牺牲,但这样让他们飞蛾扑火,实在是太过亵渎生命了。

“这是必要的牺牲,是青洲去除沉疴时的阵痛。银竹,现在容不得你犹豫了,不要辜负他们。”

无念甩了甩袖子,没再多解释,他这一生的理想即将实现,又怎会在意那些终将被忘却的牺牲呢。反倒是被他给予厚望的银竹,近来却开始忤逆他了。不过现在还为时不晚,祸根大概已经消失了,银竹很快就能在他为她铺就的正道上一往直前了。

“是,师尊。”

银竹垂下头去,向后退了一步,退到无念的身后。她攥紧手中的青苍令,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明明她已经做过太多这样的事了,可为何自己从未习惯,压抑在心中的不适感似乎再也无法抑制更多了。

【表面上道貌岸然,嘴上说着青洲人族,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一厢情愿罢了。你就这么甘心成为他的傀儡、屠刀,染上那千万、亿万无辜者的鲜血吗?】

【你看,现在你正站在他的身后。战争持续了这么久,你也能感受到在你身上汇聚的人道之力了吧,哪怕他的修为远高于你,在人道的加持下,他也不过是俎上鱼肉罢了。只要将你的手伸出去,便能够粉碎他的丹田,毁灭他的神魂】

住口,我不会这样做的,他是我的师尊!

银竹反驳着内心里的声音,她不敢相信,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心底里居然有一丝的动摇。她看了看将后背全然暴露给她的无念,又看了看那仙舰之下,踌躇不前的修士们,垂下的手居然颤抖了起来。

【他是你的师尊,你是他的爱徒吗?你还记得小家伙临走时对你说的话吗,你得到了你的答案了吗。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不是吗?毕竟她估计再也……】

颤抖的手无法抑制,银竹向前伸出手去,她惊惧的双眸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抬升,违背了她的意志,却没有违背她的本心。

“渡劫境以下修士!退守仙城!”

那只手高高扬起,青苍令从手中脱出,向上飞去,柔和的光芒贯穿血云,无需传令,那源自于人的意志便传递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因恐惧而战栗的修士们如蒙大赦,在那光芒的照耀下,有序地向后撤离,将战场让给那些万年来吃尽红利应当在此刻担负责任的仙人们。

“逆徒,你!”

无念猛然转身,他竟没想到银竹居然会直接违背他的命令,让那些修士向后撤离。他眼看着自己的理想好不容易将要实现,现在却被自己的接班人给搞砸了,心中的气愤便压倒了理智与往日的情分,劈手便往银竹身上打来。

这场战争是一场洗牌,对万妖山的煽动与对洲内妖族的灭绝都只是为了安内必先攘外,免得青洲大乱之时被妖族趁虚而入。

而至于如何吹起变革之风,便是要借着这场战争先清洗掉青洲顽固的旧势力。为此,他们必须要制造大量的牺牲,致使青洲倾塌,令维系青洲稳定的青为了保护这一洲生灵被青洲同化,而作为这场战争的领袖,银竹便可以接替青,承载人们的信仰,登上人道的阶梯,并通过青苍令以及他们作为青锋的身份,代掌与青洲融合的青的权柄。

但这样的大好机会,却被银竹亲手搞砸了,人道的信仰汇聚在那面青苍令之上,进而反哺了已近末路的青,让他的计划近乎搁浅。

面对无念毫无保留的怒意,银竹并没有任何闪躲,无论出自何等理由,她都是忤逆了师尊的旨意,理应受到惩戒。

她或许没想过无念在暴怒之中已经失去了理智,就这样看着那足以夺去她性命的一掌往面门袭来。而无念也没想到银竹就这样不闪不避,等他恢复理智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哪怕他拼着根基受损的代价去收力,也是无济于事。

幸好在悲剧酿成之前,那面青苍令正好落在两人之间,挡下了无念的一掌后,直直没入银竹的丹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面足以号令青洲的令牌就这么认银竹为主了。

见到这一幕,无念灰败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他没想到这面青苍令非但没有反哺其原主,反倒是认银竹成为了它的新主人,这下就算那些修士没有牺牲,他的理想也能够实现了。

大悲大喜,让本就因强行收力和青苍令护主而受伤的无念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直接萎靡了下去,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却也是受了不小的伤,实力更是直接折半。

见那些修士退去,巨象也不加阻拦,挥动长鼻荡开身边干扰的渡劫上仙后,向前猛冲,直直撞上足有三千万里长的青苍舰,仅是凭肉身便将青苍舰的护舰大阵撞碎了,令自以为置身事外的指挥人员们真正地见证了这战场上的残酷。

然后它高举长鼻,带着裂土分疆的力道,向着那舰首劈去,其目标正是那因受伤而再无躲闪可能的无念。

“银竹,你快走!”

无念感受到自己的气机已经被锁定,便料到这象尊的目标正是自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便竭力将丹田中的剩余灵力挤出,强行突破封锁,想将银竹推出象尊的攻击范围。

银竹却不肯走,她并未受到象尊的任何限制,只要她想,便可以轻易逃走。但她却卷起冲天水龙,如箭般,向那无可阻拦的天地伟力冲去。

她手中长弓显现,急射出三根灵箭,却如雨点般连一点凹陷都无法在坚钢上留下。只能以身为箭,射断气机的锁定,便是舍生也要争取出哪怕一瞬的时间。

毫无意义的反抗,却令刚刚为她挡下一击的青苍令再度显现,让那纯白的水龙变作人道的金龙,势要冲破这毁灭的陨落。

金龙在成功挡下了巨象的一击后碎裂成漫天的雨幕,可现实并非如故事般圆满,哪怕挡下了一击,下一击仍会无停歇地落下。

“停下,不要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