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你此时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差,一定要谦恭谨慎,做事也要思虑周全,不可冒进,更不可朝秦暮楚,记住了吗?……这是二十两银子,你留在身边傍身,额娘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知道吗?”
人已经走了,声音却还萦绕盘旋在魏嬿婉脑中,她直愣愣的瞪着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子,眼珠子都瞪成了斗鸡眼。
不是。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等等!
电光石火间,魏嬿婉脑中闪过一些片段,那是她脑中的另外一段记忆,属于令懿皇贵妃的记忆。
令懿皇贵妃的祖母和母亲都是雍正朝担任册封后妃的宣读册宝的女官,在这个大部分女子都不识字的时代,她们精通汉语和满语,已经是很优秀的女子了。
魏嬿婉捏紧手里的银袋子,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亲娘给她带来的压迫和伤害确实是她心中很难迈过去的一个坎,但此时眼看亲娘的转变,她心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怅然。
‘宿主不用多想,此时才是正确的世界,之前那一世是被人魔改了,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针对您。’
魏嬿婉垂下眼眸,深呼了一口气,怀着复杂的心绪一步步往长春宫走去。
……
李玉带着身后长长一队端着托盘的太监,两边还有两列带刀侍卫。
这样大的阵仗引得宫中人人侧目,皇上厚赏了长春宫宫女魏嬿婉的消息也飞速在六宫传开。
寿康宫,太后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里面的茶水飞溅出来,胸腔剧烈起伏。
福珈忧虑道:“太后娘娘,奴婢要要去宣魏嬿婉吗?冰针已经备下了。”
太后沉默了半晌,轻轻捻动着手里的佛珠,轻声道:“皇帝都这么大张旗鼓的赏她了,哀家再罚岂不是告诉天下皇帝和哀家不合吗?!”
福珈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话,又听太后缓缓道:“去哀家的嫁妆库里挑拣些好的送去,既然皇帝要抬举她,那哀家也重赏她。”
……
翊坤宫。
如懿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却差点被长长的护甲扎进眼角。
抄了一夜经书,花影已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睡着了,只有容佩还瞪着通红的眼睛守在一旁,见如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立即上前温声问候。
“主儿辛苦了,熬了一整夜总算把经书抄完了。”
如懿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哑声道。
“皇上要做给别人看,但到底也失了分寸,本宫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分寸之内……容佩,这时已经是皇上下朝的时间了,你拿着经书去宫道上候着,见了皇上就拿给皇上看。”
她将桌上厚厚的一摞纸张规整齐递给容佩,容佩立即微笑着领命而去。
如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扬声吩咐道:“花影……花影!服侍本宫休息!”
花影迷迷瞪瞪的醒来,就见如懿动作夸张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那动作那神态,让恍惚间的花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姥姥。
‘咔嚓’一声,如懿高抬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整个面孔都扭曲起来。
片刻之后,她口中爆发出高亢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花影顿时从恍惚中惊醒,惊骇的看向如懿。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如懿只觉得脊椎处传来一阵剧痛,脸上一阵麻木,大张的嘴都合不上了,只能含糊道:“太……太医……叫太医……”
她口水四溅,差点喷到花影脸上,花影吓得连连后退,匆忙跑出了翊坤宫,还因为慌乱摔了好几跤。
弘历坐在步辇上闭目养神,却突然感觉步辇一停,李玉厉声呵道:“什么人敢拦皇上御辇!”
身后的侍卫应声而动立即上前,要将突然窜出拦在步辇前的人拿下,却见那灰扑扑的老嬷嬷高举手中的一叠白纸,高昂起头鼻孔朝天的喊道。
“这是娴贵妃娘娘抄的一百遍佛经,还请皇上过目。”
她的动作太可疑了,先出手的侍卫哪怕已经听到她口中喊的话也受不住脚了,重重一脚踢在了容佩腰部,将她踢倒在地。
弘历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容佩,冷沉道:“本就是罚抄的经书,有何脸面敢来拦朕的辇轿?朕说的百遍是九百九十九遍,不是一百遍,滚回去让娴贵妃继续抄!”
丢下这句话,弘历扬长而去。
容佩从地上狼狈起身,满脸不服气的看着弘历远去的背影,暗衬皇上真是没有分寸,连主儿的面子都不给,简直太不像话了。
……
如懿口歪眼斜的靠坐在床上,带着护甲的手依旧高高举起,一手比六一手比七,口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将灰色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
旁边的老太医颤巍巍的从如懿脸上拔出一根银针,不动声色的蹭了蹭针上的口水。
又细细把过脉后沉身禀道:“娘娘这是劳累过度导致了中风,以后需得每天针灸,而且……而且后期就算医好了也会不时流口水……”
如懿啊哦啊哦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顺畅的话来,终是重重闭眼,眼角有泪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