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原本不想现在就说的,没得让主子跟着一起生气。
可是既然主子问了,那也不能就这么瞒着。
于是尽量措辞稍微委婉一些,但是却把钮钴禄氏的恶行给形容得简直罪无可恕。
“这也太巧了吧?”
听完,念安一怔,没忍住低语了一声。
她私心里是不太相信钮钴禄氏敢明目张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那是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向来都明白怎么样才能明哲保身。
但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她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念安想得头疼,索性撂在一边直接不管了。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让她好歹躲躲懒吧。
“等小全子回来,”睡之前,她嘱咐春秋,“叫他过来一趟。”
乾清宫里,此刻的氛围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打从隆科多揣上那证词,迫不及待来到康熙面前,给他疼爱的八儿子挖坑开始,事情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康熙一目十行看完那张证词,总觉得有几分荒唐。
毕竟他那八儿子,可是出了名的贤名在外。
这种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和老八扯不上关系。
老八那个逆子,或许心思不纯,但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吧?
有那么一瞬间,康熙甚至生出了几分更为阴暗的心思。
莫非,是隆科多在为旁人,除去强有劲的竞争对手,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此事可为真?”
康熙放下证词,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隆科多恭敬回道:“奴才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份证词里的内容千真万确!”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有几分不相信呢。
可是经过私底下的一番探查之后,那个医馆背后的主子,的确就是八贝勒。
这对隆科多来说,简直就是送到手里的把柄!
他怎么可能不紧紧握住呢?
于是刚一查清楚,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马不停蹄的入宫觐见了。
康熙见隆科多神情自若,心知对方也不敢欺上瞒下,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恨铁不成钢道:“这个老八啊!”
“净会胡闹!”
看了一眼还在下方候着,等待吩咐的隆科多,康熙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用略带疲惫的语气,说道:“此事朕全权交由你处置了。”
而后口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将那对母女好好安置一番,确保她们后半生无忧吧。”
“但是——”
听到这个转折,隆科多的心头顿时忍不住一跳。
“朕不希望这件事情,有任何的风言风语传出去。”
康熙原本略有浑浊的视线,凌厉地看向了隆科多,语气却和蔼得令人身上发毛,“表弟啊,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隆科多要是再不懂其中的内涵,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他从巨大的愤怒中清醒过来,沉声应下:“万岁爷请放心,奴才特地私底下来向您禀报,就是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康熙见状笑着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你办事,朕向来是最放心不过的。”
隆科多一脸激动的高声直呼:“必不辜负万岁爷的重托!”
等退出去之后,却气闷到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早知道……
早知道他这位皇帝表哥是个不讲道理的偏心眼儿,他就不来了!
现在倒好,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还
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
出力不讨好的去为八贝勒那个表里不一的混蛋遮掩。
啊啊啊!
一想到这个,隆科多就恨不得当场来一个发疯。
怀抱着巨大的希望,兴冲冲地来;最后却一无所获,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隆科多也算是第一人了。
毕竟,谁让他是打着为皇家名声着想的名义,特地私底下求见的康熙呢。
原本以为能重创八贝勒一回,再不济让他被训斥一番也好啊。
可谁能想到,这做老子的,嘴上再怎么放狠话,心里还是对儿子有几分疼爱的。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隆科多目光微凉地朝着身后的乾清宫看了一眼。
他的皇帝表哥想要包庇儿子?
那就看看究竟能不能做到吧。
正院。
“可恶!”
清和一回去,就开始了摔摔砸砸,即使这样也无法消解她内心的怒火与不平。
自己就只是想要一个儿子而已,有什么错?!
王爷凭什么阻拦?!
一通发泄之后,清和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微塌陷着,满脸疲惫地喘着粗气,像极了一条刚离开水的鱼。
绿桃则是胆战心惊的在一旁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等福晋精力消耗完毕,她才悄无声息地端着一盏茶慢慢放在桌子上。
“你说,”刚准备退回一边去,就听见福晋突然出声,“若是钮钴禄氏出了什么事情,那王爷肯定就要为四阿哥重新择一个养母了。”
“对吗?”
绿桃被这明目张胆的话,给吓得魂不附体,一张脸苍白到毫无血色。
她张张嘴,半天发不出来声音。
最后才哆嗦着,磕磕绊绊地开口:“福、福晋,您想想,那四阿哥的身子骨,着实有些……孱弱了。”
越说越顺溜,绿桃找回了一点信心。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福晋的脸色,轻声道:“就算是抚养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您不是就白白替钮钴禄格格背黑锅了吗?”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清和原本陷入了魔障。
她已经不是单纯只想要抚养一个孩子了,而是在和王爷赌气。
一定要从钮钴禄氏手中,把这个孩子给夺过来!
好叫王爷知道,她乌拉那拉清和绝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
可是等听了绿桃的这番话后,清和忽然幡然醒悟过来。
是啊。
那小阿哥哭声跟猫叫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个体弱多病的。
万一真有个好歹,岂不是就成了自己的罪过?
但是清和不甘心啊。
从知道钮钴禄氏有孕开始,一直到她生产结束,自己可谓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