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内侍的到来使云开平淡的日子泛起涟漪。
他委婉传达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希望云开可以着手为自家殿下准备治疗眼睛的最后一步。
云开一口应下,她等这一日等很久了。
成内侍接着问治疗过程中可不可以使用麻沸散。
云开当时还为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现在却明白了,裴安白是不希望引毒时叫出她的名字,引得自己和众人怀疑。
她当初不肯用麻沸散也是怕影响了治疗效果,后来是碍于幻境限制不能私自改变事情发展,现如今有了两次治疗经历,自然清楚即便用了麻沸散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于是点了点头。
在她点头那一瞬间,成内侍猛然松了口气。
他也是奇怪,自家殿下最是能忍,如何会怕那点子疼,还说出了不能使用麻沸散就不治病的糊涂话,成内侍万般不解,但也不愿因为区区麻沸散耽误了殿下复明的大事。
如今见云开同意使用麻沸散,他老人家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开怀离去。
云开则回去准备相应药材、银针。
进行治疗那一日,云开一早被请到裴府。
裴安白端坐在上首等她,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今日有劳月见娘子。”
“殿下言重了。”云开忙道。
已经做了两次相同的治疗,云开对每一个环节都了熟于心,而裴安白有上一世的记忆,自然也对一切记得分明。
两相配合下,治疗过程进行得相当顺利。
裴安白饮下麻沸散,陷入沉睡,
云开静静等待毒血蔓延至裴安白手臂处,而后快速引出毒血。
做完这一切,裴安白尚在昏睡,她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裴安白身边,仔细为他处理指腹上的伤口。
裴安白从一阵黑暗中醒来,最先感知到的是光亮,接着是左手手指传来的温软触感。
他用右手扯落眼上的白绸,转头看去,见到了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庞。
长久地生活在黑暗中,很容易模糊人的感知,裴安白很害怕自己会不记得月见的模样,他又不能作画留住所见,只能每日在脑海中多次回想月见的样子。
现在看来他的记性还不算差,眼前的月见和他在脑子里回想的月见一模一样。
窗外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垂着眉眼为他处理伤口,显得温婉又沉静。
裴安白忍住上前抱住月见或者呼唤她名字的冲动,等她包扎好伤口后,轻轻弯了弯手指,吸引她的注意。
“殿下你醒了。”云开惊喜非常。
裴安白做出疑惑的神情,不确定似得出声:“你是...月见娘子?”
“是我。”云开笑笑,和他飙演技,露出“殿下记得我的声音,真是我的荣幸”的神情,“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的声音。”
裴安白嘴角展开微笑,未露半分破绽,“自然记得。”
他伸出手,支撑着身子倚靠在床头,“是某失礼了。”
于他的教养来说,这么坐着和人说话是很失礼的行为,更不必说月见还是他倾慕的人,无奈躺着只会比坐着更失礼,他别无选择。
“殿下是我的病人。”云开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裴安白心头一紧,努力保持表情。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云开问,“眼睛发疼,或是头脑晕眩?”
裴安白摇头,“并无。”
“恭喜殿下,殿下的毒已经全部解了。接下来一个月还需仔细用眼,一月之后,便算彻底康复。”云开笑道。
“多谢娘子大恩。”裴安白笑容加深。
守在门外的成内侍听到房间里的声音,没忍住唤了裴安白一声。
“殿下。”
裴安白听到声音,身子微僵,头一回觉得成内侍不长眼色,但他也不能在月见面前乱发脾气,于是道:“进来。”
成内侍冲进房间,见到的第一眼便是自家殿下坐靠在床头,月见娘子坐在床榻边矮凳上的画面。
这个画面很正常,但两人实在挨得太近了,不对,是殿下肩膀歪得太狠,都快要碰到月见娘子的肩膀了。
成内侍觉得自家殿下不会做出这么失礼的动作,应是还在病里,有些糊涂。
这要让外人看见,有损殿下的清誉,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有意占人家娘子的便宜。
成内侍体贴上前,从柜子里取出一床锦被,来到床边。
云开很有眼色地给他让位。
成内侍笑着把锦被垫在裴安白背后,并收到了云开的称赞。
“还是成内侍想得周到。”
成内侍有些骄傲,老脸笑出褶子,期待地看着自家殿下。
裴安白却连个眼神都奉欠给他,猛然闭上眼。
成内侍心里一激灵,“殿下可是眼睛不适?”
裴安白不得不睁开眼,眼见云开也跟着看向他,他只能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我的眼睛没有任何不适。”
成内侍放下心,云开见裴安白吃瘪,心里出现一个叉腰小人放肆地哈哈大笑。
你裴安白也有今天。
云开忍下笑意,道:“民女今日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告退?”
裴安白虽不舍,但也不好阻拦,让她留宿又过于冒昧,只得点头应允,“好。”
成内侍笑道:“老奴送送娘子。”
他跟在云开身侧,落后小半步,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