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藐藐上山,最先感受到她回来的是那几只被村民喂养到大的宠物。
原本还在开心玩耍的熊崽虎崽眼睛一亮。
朝着气息来源快速跑去。
那些草丛里的蛇蛇立刻让开路,爬上大树缠着树枝,好奇的盯着时藐藐看。
山里平日不出现的猎物,都从窝里挪动起来。
半刻钟的功夫,山里稀稀疏疏声音突然都安静下来。
从山脚上来,他们只开了一小段的路,剩下的山路都是原来的样子,还被人特意修理过,石头被铺成层层阶梯。
时藐藐三人还没有回到洞口,远远就看到了洞前多出的小木屋。
时藐藐抿唇一笑,看来自己要是再不回来,他们指定能在这里开垦,建出一个村来。
“藐,丫头,小年,小轩,是你们不。”身后一个的时大力伸长脖子,有些不确定的叫道。
三人转头。
时大力快速的跑到他们的面前,一脸激动欣喜。
“大力叔。”
“大力叔。”俩兄弟随后异口同声叫道。
“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嘞。”
时大力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走走走,我们快回去,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
“大力叔,你这是去哪了,怎么会从草丛里钻出来。”时藐藐出声,把时大力打量了一遍,他身上没有背篓,手里拿着一把柴刀,满身是汗,衣服上更是沾着不少植物的刺,样子有些狼狈。
时大力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次看向他们,傻笑。
“嘿嘿,这个是抓蛇抓的。”
“抓蛇?”
“是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那些小子丫头是什么都想试试。”
“你叔我啊,当初腿脚不好,都没参加训练,现在好了,就想跑跑腿。”
“藐丫头,走,别在这里杵着,回去再说。”
时大力走在前头,带着他们回到了山洞外。
“土德叔快出来,藐丫头和小年小轩回来了。”
“藐藐姐姐。”
在一边玩耍的孩子瞬间把时藐藐围了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田土德听到喊声,立刻从山洞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爹,你慢点。”何春花抱着一个婴儿提醒道。
众人看到被孩子们围着的三人那一刻,激动的红了眼眶。
扶着田土德加快了脚步。
他们这一去就去大半年,杳无音讯的,村民虽然嘴上都不说,心里一直都惦记着。
围在他们身边的孩子被妇人带着离开。
田土德激动的抹着泪,和蔼开口,“藐丫头,小轩小年,你们回来了。”
说完还不忘伸出脖子望了望身后,有些失落,“那些小子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土德爷爷,他们没事,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嗐,没事,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么会没事,都见骨头了。”
“爹,藐丫头那么厉害,你肯定是瞒不过她的。”何春花直接拆穿他的话。
时藐藐看向她手里的孩子,她曾说会赶回来给何春花肚子里的娃起名字的,结果去京师的路上花了太多的时间,根本无法赶回来。
“春花婶,抱歉,没来得及回来。”
何春花抱着孩子上前,“没事,是个男孩,小名叫团团,大名你给起个。”
“那就叫吉祥吧,希望他日后都能平安顺遂,万事吉祥。”
“哎哎哎!!吉祥,吉祥好啊。”
“团团,以后你就叫田吉祥了。”何春花轻轻戳着怀里孩子的小脸蛋。
“你要抱抱吉祥吗?”
“不了,我这身上沾了野草上刺。”时藐藐笑着看了她怀里的婴儿,直接拒绝道。
“土德爷爷,晚点我给你看看腿。”
“不打紧不打紧,你们走了一路,肯定累了吧,先去休息。”
“对对对,其他的晚点再说。”
三人被推着进了山洞里。
洞里变化不大,除了隔着的墙变厚了,里面的小通道被布置成他们宠物的专属小窝。
时藐藐的隔间是依然没变,一尘不染。
三人又出山洞在木屋里洗了个热水澡,才回洞里躺着闭上眼。
悬崖边还在怀念过去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的。
“你们俩在这嘀咕啥呢?”
“大力,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别提了,今天倒霉,没抓到蛇还弄的一身狼狈。”
“对了,我不是来找你们唠嗑的,我是来告诉你们,藐丫头回来。”
“让你们回去。”
两人视线同时转向时大力。
“你说真的?”
“他们都回来了?”
时大力摇头,“没有,就藐丫头和小轩小年俩兄弟回来的。”
刘二苟蹙眉,两兄妹一向形影不离,时君临那小子怎么没有跟着回来,还有出去那么多人,怎么就回来了三个。
莫不是出事了?
刘二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胡三文,跟着时大力一起往山洞方向走。
“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外面好不好,这半年长没长高。”刘二苟轻轻嘀咕了一句。
“长了。”
“真的?我还以为……”
“脸上长了肉,皮肤也白白净净的,很可爱。”
“哦,这样啊。”刘二苟淡淡回应一声。
“咋了?”
“没。”刘二苟摇摇头,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担心时藐藐会因为长不大而变的敏感自卑,这里他们不会提起一句,可以后呢,总是要下山,她未来总会遇见心仪的男子,那时候怎么办?
刘二苟操着老父亲的心,走在路上闷闷不乐。
睡觉的时藐藐根本没想到,都已经有人给操心她想到嫁人的时候了。
若是一般女子在古代真的长不大,长期确实会被家人嫌弃,也很难嫁出去,谁要一个和孩子一样的女人,走出去还以为是他的女儿呢。
就算解释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当成笑话说。
古代的女人思想保守且没有格局,嫁夫从夫,夫死从子,有些吃饱没事做的女人还爱攀比。
这个时代的流言蜚语真的能分分钟要了一个女人的命。
可时藐藐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等她历练完,体验一把人间的寿终正寝,回到天外天,她还是一个有爹娇宠的小公主。
她其实不是不会长大,只是很慢很慢……
慢到千万年后。
时藐藐打着哈欠睡醒,黑漆漆的山洞里安安静静,洞外负责做吃食的妇人笑呵呵的忙碌着。
比她早醒的纪轩纪年俩兄弟被一群村民围着,关心的问这问那,尤其是那些和他们一起去了却没有回来的少年父母,询问自家孩子的情况。
得知他们很安全,他们悄悄在心里松口气,接着就是一通交代。
兄弟俩几乎也是对他们的问题有问必答,遇到他们沉默,村民还会主动跳过。
嗯,意思很明显,这个问题不该问。
从始至终胡三文和刘二苟都坐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时不时看向山洞口关着的大门。
时藐藐才推开门,俩兄弟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噌的一声站起来。
这也让村民都注意到山洞口的动静。
时藐藐开门抬头就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看向自己。
离最近的是胡三文和刘二苟,还有胡言安和胡禾禾。
两个小孩子见到她眼睛亮晶晶的放光,迫不及待哒哒哒的跑上前。
前面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找到机会和大姐姐说上话,这会是个好机会。
时藐藐抱起胡言安,摸了摸胡禾禾的脑袋。
“禾禾都长这么高了。”
“大姐姐,现在姐姐可厉害了。”
“能飞的好高好高。”
“是吗,那你呢?”
“我,我也变强了,我长大会变的很强很强的。”胡言安握紧小拳拳,撅起小嘴小脸鼓鼓的。
时藐藐揉揉他的小脑袋,把他放在地上,和胡禾禾对视。
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如今脸上长了肉,肉嘟嘟的很可爱很漂亮。
但她不爱笑也不从不说话,即使时藐藐治好了她曾经身上的所有伤疤,她还是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时藐藐知道她心中的结不打开,她以后会彻底变成哑巴。
“禾禾,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
胡禾禾立刻乖巧点点头。
“我们的禾禾长大了,”
“你哥哥说他好想你,你想不想哥哥。”
胡禾禾再次点头。
“真乖。”
时藐藐两边各牵着一个走到胡三文面前。
“三文叔,二苟叔。”
两人齐齐点头点头,刘二苟眼眶都蓄了泪,回答都有些哽咽,“嗯。”
田土德叫散了围在一起的村民,拄着拐杖缓步走上前,后面纪轩纪年两兄弟松了口气,跟在后面扶着他。
“距离吃饭还有些时辰。”
“你们一家人先找个地方聚聚吧。”
“谢谢土德叔,你腿有伤,就别走来走去了,要多多休息才是。”刘二苟语气特别自然,特别像个爱唠叨家人的妇人。
时藐藐感受到身后一道炙热的目光,转头就对上杜小娟目光灼灼的视线,眼里有悔有恨有内疚。
杜小娟一路都在想着弥补兄妹,想着如何让他们把以后日子过好,赚钱全给他们。
可她自认为重生的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没有金手指,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也都与前世截然不同,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
杜小娟不知何时起,她害怕看到时藐藐的眼睛,那平波无澜又陌生的眼神刺痛她的心。
明明她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她应该理解自己的不易,原谅自己过往所犯下的错,毕竟母女那里有隔夜仇。
可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呢。
现在的她只能远远看上自己两个孩子一眼,他们甚至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
时藐藐平淡收回视线。
现在才来悔,才来愧疚,早就晚了。
原身都不知道喝了孟婆汤投胎到哪个小世界去了。
她可不会替原身来原谅这个从小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娘亲,原身受了虐,赔了命,早就还清了她的生育之恩。
也斩断了他们的因果。
杜小娟泪流满面捂着嘴转身离开。
悬崖边上。
一大五小坐在岩石上,胡三文坐着轮椅。
时藐藐刚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将这次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三文叔,京师的局势已经被我们控制,那些漏网之鱼蹦跶不出什么水花。”
“小舟想让你回去主持大局。”
“小舟他们有受伤吗?”
“没有,我们是夜袭,一木棍一个人,他们根本没机会伤我们。”
纪轩纪年嘴角抽搐。
这话被她说的,总觉得怪怪的。
虽然确实是她说的那样。
“莫枫叔已把当初被昏君流放的忠诚大臣接回京师。”
“他们,还会愿意效忠朝廷吗?”胡三文沉默片刻,犹豫的开口询问道。
被流放的下场定然是妻离子散,生死离别。
而且过去这么多年,能活下来的定然没有几个。
他们若是能回来,定然是带着满腔怒火,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报仇。
“嗯,他们这些年确实过的不好,但你不是还替他们打点过几年吗。”
“我见过他们,他们并没有因为受尽折磨而被心中的怒火和仇恨蒙蔽,而且他们的仇人都在大牢里等着他们。”
有时藐藐的话,胡三文放下心,只是觉得他好像又发现了这丫头一个很不得了的本事,她不仅会预测未来的事,过去的事好像也瞒不住她。
话是如此,过去的事,因为发生过,时逆说了就说了,至于未来的事,没有天大的事,时逆不会乱开口,因为会泄露天机,次数多了或者重大,会被束缚他们的规则责罚。
世人都会觉得天道不公而咒骂老天爷,从未想过老天爷是不是也被是约束着。
“三文叔,现在的华安国已乱成一团,敌国若是冲破关边边境,这个国家就会彻底被敌国占领。”
时藐藐说完仰头望着蓝天,其实要不是规则不让这个国家亡,这个国家早就该亡了,至于下个占领国家的君王是不是个明君,嗯,没发生的事,好坏都各占一半。
胡三文沉默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何尝不知道华安国如今的情况。
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奸臣手握重权,不管不顾,昏君无能,视若无睹,整日沉迷女色。
时藐藐把京师里的情况一一告知,刘二苟听的云里雾里,直到胡三文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刘二苟震惊片刻,反应过来才噌一声从岩石上快速起身,结结巴巴的盯着胡三文开口,“你,你,你是宁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