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年轻人别多问,不是什么好事。”他硬邦邦地撂下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来他们其实也知道那家人要干什么事,还很排斥。”陌裳道。
“阴亲嘛,只要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季叶弦道:“结阴亲这种事情,其实百分之九十的尸体来源都不干净,加上现在国家明面上破除封建迷信,很多人压根都不信这个,只会认为那些做尸体买卖的人太过缺德,让人死了都不安生。”
再怎么说,国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
“你们在说村长家?”旁边冷不丁冒出一道陌生的声音。
三人转过去,就见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孩站在旁边的屋檐下看着他们。
见君辞他们看过来,男孩质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那家人是村长?”季叶弦问道。
男孩点点头:“是啊,只有村长的房子才是最好的。”
宁安市虽然经济发达,但周边的很多村子里依旧阶级分明,留有很浓重的旧时色彩。
国内很多村子其实都是这样,除非你真的出去赚了大钱,在村子里有话语权,否则就是村长的一言堂。
上面的人基本上很难管到这里,别看村长只是个小小的村官,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证明他的人脉不错,否则也不会轮到他来当这个村长。
很多村长为人处世公正严明还好,大家皆大欢喜,但若是遇到尸位素餐之人,受苦的还是村子里的老百姓。
总之,村长,是这个村子最大的地头蛇。
民不与官斗,越是贫穷偏僻的地方,老百姓越是明白这个道理。
云林村的村长虽然还不至于只手遮天,但他本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比如说村子里的其他住户修的房子不能比他家的豪华,也不能比他家的大。
男孩名叫冯尧,跟村长是一个姓,却跟村长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是来爬山的吗?”冯尧显然对来爬山的人司空见惯。
季叶弦从善如流地回道:“对,刚好今天没事,出来走走锻炼锻炼。”
“那你们选的不是好时候,昨晚下了大雨,山上的路不好走。”冯尧道。
他把自家的门打开,邀请道:“要不你们到我家来坐会儿,等下午太阳大些再去?山上被太阳晒晒要好走些。”
君辞没想到他这么热情,故意问道:“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冯尧挠了挠头:“看你们穿的这么好,应该不是坏人,其实我也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季叶弦问道。
冯尧:“你们下午再去爬山,中午肯定要吃饭,实不相瞒,我的厨艺很好,以往那些来爬山的人都喜欢到我家来填饱肚子,你们放心,我用的都是自己地里的菜,保证新鲜,而且,价格也不贵。”
冯尧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村子里像他家这样同时兼顾开个农家小饭馆的人有许多,大家平时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的竞争还是有的。
来这边爬山的人人数本来就有限,小饭馆却开得多,僧多粥少,当然要极尽全力拉客。
再者,平时只有节假日的时候人稍微多点,工作日基本上没啥人,咋一看到有三个人去爬山,冯尧就起了心思。
他说的其实也是实话,昨晚的大雨之后,早上去爬山确实不是个好选择,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农民都要防止一不小心摔下去,更何况是这些城里来的娇滴滴的公子小姐。
君辞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冯尧不是什么坏人,虽说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为人确实还算正直。
他们本来也不是去爬山的,冯尧主动这么一提,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冯尧家没有村长家那样的前院,只有一栋两层楼高的砖瓦房,房子后面用围墙圈起来一个小院子,靠墙的地方是猪圈和牛圈,还有一个鸡窝,其余地方都是土地,里面种了一些时令蔬菜,几只母鸡正在地里啄食。
厨房的门直通向后院,季叶弦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后的廊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那群老母鸡半晌,最终下了评价:“还是我家小红看着精神。”
小红那战斗力,连小绿都甘拜下风。
他的声音并没有克制,厨房里做饭的冯尧听见后便问道:“你们家也养鸡?”
城里的富贵人家也养鸡?
季叶弦:“养啊,还养了两只,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肯定是那种很名贵的品种吧?”冯尧记得他在电视上看过,有些有钱人就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宠物,鸡还算是好的,那些养蜘蛛养毒蛇的,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心理,总之他是理解不了。
季叶弦回道:“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普通的土鸡。”
冯尧不是很能理解:“养来吃?”
季叶弦:“看家的。”
冯尧:“……”
鸡也能看家?
冯尧一脸幻灭,陌裳笑而不语,君辞把话题拉扯回村长家。
“你们村长为什么要结阴亲啊?”不怕被上面知道了撤销他的村长职务?
冯尧一边颠锅一边道:“村长就这么一个独子,年前还出车祸死了,一家人伤心欲绝,好不容易缓过来,没想到夫妻俩又双双梦到他们的儿子在底下说孤单,非要喊他们给他找个老婆。”
“村长最开始当然不信,只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既然都梦到了,他就去纸扎店买了好几个纸人给他烧下去,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儿子又给投梦了,说不要纸人,要真人,还要长得漂亮的。”
“村长最开始当然犹豫,这年头,上面管得严,都知道真人不好弄,稍微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尸体去换钱。”
“但没想到,他不动,他那儿子就天天晚上入两位老人家的梦,在梦里撒泼打滚要媳妇,他们那段时间被折磨得人都瘦了许多。两口子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去找了个道士来给他儿子结阴亲。”
“听起来,你好像身临其境似的,连他们儿子在梦里撒泼打滚都知道。”君辞好奇地说道。
冯尧摆摆手:“这都是村子里的人说的,反正传来传去意思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