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徊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不管是你还是大将军,八千兵马就去偷袭敌军大帐都是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事情啊。”
“我算是明白了,要是赢了,你们这就是勇,要是输了,你们这就是莽。”到底是勇猛还是莽撞,全靠结果来定论。
“载入史册有什么用,可惜了,让他们给跑了。”苏城安正好听见严思徊的这话,朝着一边吐出一口血沫,“这群獠种,居然直接连大帐都不要了,孬的很。”
“大将军这是受了内伤?”严思徊看着他的动作一惊,这都吐血了。
“就被长戟打了一下背,明日就好了。”苏城安摆摆手,这点伤早就司空见惯,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他们大帐我给一把火烧了,痛快。”
“可惜了,不是突厥的王帐。”严思徊有些遗憾, 要是烧了突厥的王帐就好了,王帐一毁,突厥肯定不战自危,士气必定会有所下降,此消彼长,到时候再一鼓作气,一定能踏破突厥。
“烧了王帐有什么用。”习栎泷凉凉的开口,“他们的王已经死了,现在新的王还没有选出来,王帐现在本来就是一个空壳。”
真的比起来,其实还是烧了突厥的军帐震慑力更大。
苏城安挠了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对,重点不是他带着八千骑兵偷袭突厥几万骑兵的大帐,还成功把大帐烧了吗?
他看了习栎泷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开始怀疑:“我今天是只带了八千兵马是吧?”
应该不是八万吧?
这时候不该夸一下他有勇有谋吗?
“你连自己带了多少兵马都不记得,是现在除了一身功夫,其他什么都没了是吗?”习栎泷眼神里都带着嫌弃和无语,好像是在怀疑苏城安是不是傻了。
苏城安脑子空白了一瞬:“你不觉得八千骑兵……”
“嗯,我的鸳鸯军也能做到。”习栎泷打断他要继续往下说的话,“苏城安,不会这样就让你沾沾自喜了吧?”
苏城安:“……”
严思徊若有所思,虽然说他认识的习栎泷有些时候说话确实有点难听,但是很少会说这种泼冷水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反常。
“这么一想,习七好像格外的针对大将军啊。”严思徊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习栎泷就在他身边,只听见蚊子一般的嘀咕声,具体的内容全部被风声盖过去。
严思徊促狭的看着她:“我说,大将军好像格外在意习七你的看法啊。”
所以真的和传闻中的那样,大将军倾慕习七这件事是真的啊。
习栎泷神色没有一点波动,甚至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你今天好像死了不少部下,已经连着几次都这样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就算两兵相对难免伤亡,总是有这么多的伤亡也是不对的。”
严思徊愣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习栎泷盯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一般情况下来说,除非我军的实力远远不如突厥,不然接二连三的有这么大的伤亡,不是主将能力不行,就是主将不将手下兵卒的命当一回事,我记得,这已经是你这半个月来的第五次这么大的伤亡了。”
“战场上杀疯了,就有点得意忘形了,但是要是撤退岂不是……”
习栎泷看了跟在身后的将士一眼,扫了他一眼:“回去之后,到我的军帐来。”
严思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城安,见到对方脸上神色肃穆,心里一激灵:“是。”
苏城安轻咳了一声:“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自己无能带不好手下的将军,还不允许我来带了?”习栎泷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即便她只是个女将,但她也是严思徊的上官,官职在严思徊之上就有权指挥他。
苏城安欲言又止,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啊,所以你们男子是怎么有脸面把爱搬弄是非这个脾性定在女子身上的,你们男子恶意揣度旁人的行为也很长舌啊,据我所知,你们男子真的不比女子多公正。”习栎泷斜着他,面带嘲讽。
苏城安:“……”
严思徊偷笑,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这些,习七小时候就被这些事情烦透了,现在苏城安居然用这个来当借口,这不被骂才是奇怪。
他忽然感受到一束目光,然后就和苏城安的视线相撞,嘴角抽了抽:“大将军,要不一起也一起来,干脆一起吃饭好了。”
“啊,也好,正好一起商讨一番明日该怎么打。”苏城安面色多云转晴,笑的十分开怀。
严思徊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苏城安是在担心什么,习栎泷到底哪里像是会给人做妾室的样子,他都已经成家了,哪里还可能和习栎泷有什么关系。
习栎泷蹙眉:“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吗?”
“既然这样,那还是苏将军自己来管好了,我也就不插手了。”习栎泷原本只是想跟严思徊说一下这几天出战将士伤亡的事情,但是被两个人这样一言一语下来,她什么想法都没有,“这本来也该是你的责任。”
苏城安听出她话里的不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反正你和严将军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不该听的。”
“我明白,只是,不管明日该怎么打,都该和其他将军一起商讨才对,并不是大将军你和我之间单独商量。”习栎泷早就看穿了苏城安的那点小心思,只是不说破罢了。
苏城安对她的疏离有些无奈,即便在大军面前习栎泷一直都这样:“对,可是……”
“大将军,如今正是北伐突厥最重要的时候,其他的事情应该先放在一边才对。”习栎泷不喜欢在这种情况下分心,虽然知道拿下突厥几乎是板上钉钉,“别让我瞧不起你,苏城安。”
“我只是觉得倒也没有这么紧张,反正拿下突厥是迟早的事情,一直绷着,就算是再好的弓弦也会受不了的不是吗?”苏城安忍不住的为自己开口辩解,“将士们也需要休息。”
“对,你说的没有错。”习栎泷赞成他的说法,就算是她也不会在每次打了胜仗之后打击将士的气焰,“但,你是主将,不该时刻保持警醒吗?”
“只要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作为主将的我们才不能松懈,我们并不能保证完全不会有意外,谁知道突厥那边会不会也忽然出现一个和春藻一样的人。”
“虽然要是真的碰上了这种情况,你我就算倾尽全力也挽救不了,但是我不希望我回想起来留给我自己的是悔恨。”习栎泷眼里带着悲伤,当初鸳鸯军被压在山谷下,还有春藻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她现在还是会梦见。
她不止一次的回想,当初春藻住在她府上的时候,她对那个小姑娘有没有什么亏欠。
她是否还是太自傲了,若是她听了祥莲的话,让将士仔仔细细的盘查过,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