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一噎,竟觉得安叙说的有几分道理,估计是被四凶吓傻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你都这么说了,那估计就是你们家食材的问题咯。”安叙可没给何至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找间主,我可不要你的钱,我嫌脏。”
“那你想怎样?”何至强忍着怒意。
“我要知道我的店到底是谁砸的。”安叙耸肩。
“我怎么知道?”何至反问。
“那还是找间主吧,正好帮我查查。”安叙笑笑,“一件事他可不会管,多了就会了。”
何至:“找就找,谁怕你啊。”
虽然有四凶在,但何老在朝廷的地位不可小觑,安景其实更倾向于何老的话,梼杌说找间主就只是吓吓他,毕竟他们臭名昭着的名声摆在那里,梼杌都没指望间主站他们这边。何老又是朝廷的重要官员。
但今天不一样,多了个安叙。
“这么点小事你们找我处理?”安景坐在王座上忍无可忍,“我看起来是很闲的样子吗?”
何老知晓了事情过程,行了个礼就开始控诉:“间主明查啊,我们家一直都是小本生意,老大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疏忽,怎么到他们那就吃坏了肚子,实在是太多蹊跷。”
梼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吃坏了倒是没什么事,说是诬陷也就罢了,可那是少主,少主莫非还能闲着没事干诬陷你?”
何老一惊,先是不可置信的瞥了他们四个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安全身上,狐疑:“少主?”
何至也懵了。
听说修罗间是多了个少主,但他们少主不应该住宫里吗,没事跑外面开什么糕点铺啊。
要完。
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店是谁砸的呢,谋害少主更是罪加一等。
“那少主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何老问。
“没有。”安叙道,“就是你们糕点的问题,我近日都在宫里用餐,还是说何老先生觉得宫里有人会给我下毒?”
“……”
怎么解释都是个坑啊。
梼杌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呀,干不了就别干了,今天害少主,明天指不定就害谁了。”
“间主明鉴,臣对间主大人一片忠心,绝无虚言。”
“所以你就谋害少主?”梼杌笑了,“与其在这里表忠心,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我们可不要你的钱,嫌脏。”饕餮道,“看在何老先生这么诚恳的份上就和我们鞠躬道个歉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何老看了一眼大儿子,何至连忙躬身:“实在不好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梼杌漫不经心道:“我要你亲自道歉。”
“……”
何老看了眼间主,后者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那就是默认了四凶的做法,他咬了咬牙,朝他们鞠了一躬:“还请诸位见谅,今日之事是我们的问题。”
“这还差不多。”梼杌摆摆手,“行了,我们没事了,你们自便。”
说罢,转身离开
何老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没想到安叙淡淡开口:“何老就打算这么走了?我可不接受你的道歉。”
“少主还想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我的店铺是谁砸的?”
何老无奈:“这我们是真不知道,而且,谁会活得不耐烦了去砸少主您的店啊。”
“这么说何老是不知道咯?”
安叙挑眉:“那我只好挨家挨户的问了,总有那么一个两个知道的。”
何老表情僵了几秒:“大晚上的打扰人家休息也不好吧。”
“明天问一样的。”安叙佯装遗憾地叹口气,“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明天去问问我的邻居。”
“少主留步!”何老急忙道。
安叙脚步一顿,这下轮到安景发话了:“何老先生不是说不知道吗?”
废话,谁敢在见主面前承认,活不耐烦了。
“我虽不知道,但可以帮少主查呀。”何老道,“就当是对少主的赔礼了,您看如何?”
安景抬头看向安叙,后者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行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吧。”安景打了个哈欠,“下次再有这种破事把我叫出来就把你们丢到边境喂魔兽。”
“是……是。”
几人忙不迭跑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承认店是他们砸的,敢砸少主的店,活的不耐烦了。何至随便找了个人顶包,押到宫殿前告诉他这是砸少主店的罪魁祸首。
那人供认不讳。
都这么说了,安叙也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让人赔了钱,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是他不追究责任,是安叙觉得没意思了。修罗间不是他的家,他在这里住不习惯,这里的每个人都让他感到烦闷,如果真的追究下去每天都有麻烦事。
他累了,头一次没这么累过。
哪怕是在人族,他是首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
“你去哪?”
安景看着安叙离开的背影,觉得有点落寞。
“出去转转,别跟来。”
青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叙在外面漫无目的的瞎转。不知不觉间已经脱离了人群,走到一处偏僻的空地上,而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山脉。
晚上上山有很大的危险,但安叙现在也无处可去,一步一步爬上了山。
山上也没有野兽什么的,就是杂草有点多,到处都是灌木丛,树木也不常见,安叙慢吞吞走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现,觉得无聊,这就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山脉,风景都不怎么好看。
最多离月亮近了些。
安叙在前方的山洞里休息了一会。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了江一然,青年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梦到男人了,从他来的每一天梦里几乎都有男人的身影,可青年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
提了也只会徒增烦恼。
思念凝聚成海,几乎要将他吞没。
安叙猛的睁眼,眼前人还是没有消失,走到安叙身边笑着看着他,就像真正的江一然一样。
“哥。”他喊道。
那人没有理他,伸手抚上他的脸,冰凉,没有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安叙终于反应过来,一掌打灭了眼前的幻影,却发现地上落了一个类似于药草的植物。
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会,转头望去,发现整个山洞里都是这种。
安叙没察觉到攻击性,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植物,但却能幻化出人的样子。
“原来你在这啊。”安景打着灯笼来到了安叙面前,火光照出两人的身影,出奇的相似。
“找我什么事?”安叙皱眉,“你怎么找过来的?”
“这里是我的地盘,找个人还不容易。”
安景注意到青年手中的植物,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念幻草,你拿它干什么,莫不是想家了?”
安叙:“什么玩意?”
安景耐心给他解释:“念幻草,可以幻化出你心里最思念的那个人的样子。”
“有什么作用?”
“没有作用,解相思之苦而已。”安景道,“而且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不能说话,只能模仿你心里想的那个人的样子。”
“有副作用吗?”
“没有。”
“不早说。”安叙进去拔了一把草出来。
安景哭笑不得:“念幻草带出去就没了效果,只能在这座山里用。”
“……”
安叙沉思几秒,乖乖的给它们种好,决定下次再来。
“没有别的事了?”安叙问。
“没了,我们回去吧,你要想玩的话明天再玩也不迟,都这么晚了,小心大灰狼给你叼走。”
“神经病。”安叙骂了一句,径直越过他。
但走没多久,安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爬山还是比较辛苦的,加上他今天一天都很累,根本没力气走路,安景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一会,最后觉得太慢了,要背着安叙走。
安叙怎么可能让他背,强撑着自己走。
“我这样走到明天都到不了。”安景无奈。
“少管我。”安叙头都不带回的,“老子是生是死跟你没关系。”
安景气笑了:“跟谁学的说话,这么会气人?”
安叙:“气的就是你,心态这么差,当什么间主。”
“……”
“哎哎哎,你干什么!”
安叙话音刚落就被安景强硬背了起来,还往上颠了颠。
“太慢了,为父帮帮你。”
“……”
“谁他妈认你了?”
“随便你,但你确实是我生的,这点没办法否认。”
“滚开,我是我妈生的,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你妈一个人能生?”
安叙冷笑:“某人都怀疑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了,还在乎这些?”
“……你听谁说的?”
“做梦梦到的。”
“……”
这点安景没办法否认,他确实怀疑过。
“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少主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安景道。
“别跟我提那四个字,你和桃枍的年少轻狂凭什么要我来还,凭什么要我母亲来还?!”安叙怒不可遏,“你不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为了爱情而死,你他妈就是一个人渣,抛妻弃子,还有脸说年少轻狂,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安叙骂得比平常都狠,许是委屈受多了,今晚一股脑儿的全发泄出来了逮着自己父亲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要不是被他背着不好下手,他现在能一巴掌拍死他。
“是,我知道我是欠了你和你母亲很多,我也一直想办法弥补,从进修罗间时我就后悔了。”安景垂眸。
“你不是后悔了,你是看桃枍有个孝顺的儿子你也想要,所以才会去反思你这几年到底有多荒唐。”
字字诛心。
安景无法反驳。他不知道该是什么态度对待小儿子,自从于晴那事暴露,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可是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小儿子因为这事而死,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安景问。
“不愿意。”安叙回答的毫不犹豫,“除非你送我出去。”
“送你出去应该是不大可能了,你如果没死的话我还是可以送你回去的,但你现在死了,属于修罗间的人,结界不可能放人,我倒是有心无力。”
“没有别的办法!”
“有倒是有,只是不知道你成不成受得住。”安景道,“那个办法太过于极端,千百年来几乎没人成功过。”
“什么办法?”
闻言,安叙眼睛一亮,也不管安景背着他别扭了,反而贴的更紧,听安景说出去的办法。
两人就这么下了山。
“我想试试。”
安叙最后困得不得了,趴在安景肩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
安景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原来房间里的床上,这里的东西都被安叙卖完了,后来是他一件件补上的,为了美观精致,也方便安叙继续卖。
“睡了啊。”桃枍站在门口,看着安景小心翼翼的给安叙盖上被子,笑了声,“辛苦你这么远去找他了。”
“何家的事处理好了吗?”安景问。
“差不多了,他们家大业大,处理起来还真有点费劲。”桃枍道,“不过没关系,何老这个官当的是有点久了。”
“该换人了。”
“那就好,我不方便对何家动手,只能辛苦你了。”
安景把门关上,上前给了桃枍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应该的。”桃枍笑笑,“小叙这孩子和你挺像的,长得像,脾气也像。”
“哪有,我脾气比他好多了,不像他,动不动就要杀我。”
“都说了你活该。”桃枍伸了个懒腰,“小灼的事怎么办?叶泠早晚会找到我这里来。”
“他的事让他自己解决,修罗间能收留他已经很不错了。”安景撇撇嘴,“我要是你,早就两巴掌给他打回天界,还敢畏罪潜逃,背叛书吟院投靠敌人就已经犯了大错了,还敢跑。”
桃枍笑了:“说的也是,只是他母亲知道又得怪我了。”
安景:“叶泠回头找来就说你不知道,这小子最近一直躲在边境,也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