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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回家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袁怡却没有入睡,她正在看翠红拿来的针线,有的是衡儿的小衣,还有的是小儿的襁褓,都是针线上的人,做完送上来的。

袁怡皱着眉头说道:“我上一回就说过了,衡儿的小衣上不用任何纹饰,针脚要细密,这是贴身穿着的衣服,不用弄那些花架子,反倒不舒坦。”

翠红陪着笑说道:“这是咱们府里新来的一个绣娘,她不大知道郡主的规矩,办砸了差事。”她用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袁怡,“奴婢本来是要让她重做的,谁知她说这是她家祖传的针法,最是平整的,不信主子试试?”

袁怡伸手抚了抚,确实不错,不过,她还是说道:“如今看着不错,只怕穿久了,摩擦过还是不舒坦,换了罢。”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翠红赶忙应了,便要将东西收了,明日交给针线上的人去改。

刚要出门,便见林琛像捧着个宝贝似的进来。

翠红忍不住掩口笑了:“侯爷,这是得了个宝贝,给我们郡主拿来了?让奴婢们也开开眼?”

林琛捧着不给,只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丫头们都抿嘴笑着出去了。

这里袁怡在榻上,微笑着看着他。

林琛献宝似的将匣子捧到袁怡面前,轻轻的掀开盒盖,拿出一块小巧精致的月饼,用手帕捧了,递给媳妇儿。

袁怡挑了挑眉,这是闹的哪样?

林琛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只笑眯眯的说:“媳妇儿你吃罢,记得给我留一半。”

袁怡……

就这么小巧的一块月饼,拿给她吃,自己还得要回去一半,这闹的是哪出?

林琛急了,将帕子又往前递了递:“媳妇,你快点。”

袁怡见他眼睛亮晶晶的,无奈的只得接过来咬了一口,见林琛还眼巴巴的看着她,一时童心大起,狠狠的又咬了一口,那月饼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

林琛急了,又不能伸手去抢,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媳妇。

袁怡忍不住笑了,将手里剩了一口的月饼塞进他的嘴里,林琛顿时眉开眼笑。

小两口顽笑似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月饼,傻眼了,不知不觉竟然吃了这么多,胃里都有些胀胀的。

林琛扶着媳妇起来:“咱俩去院子里走走,正好看看月色。”

望着窗外的明月,袁怡觉得也行罢。

丫头们听得呼唤,忙忙的叫来婆子们,将院子里的灯笼都高高的挑起来,红袖又指挥着小丫头们拿来十几盏的琉璃灯,一一点燃,将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昼。

袁怡刚走出房门,便皱眉说道:“看的就是月色,这么灯火通明的,还赏的什么月色?”

红袖福身一礼,劝道:“我的好主子,您也没瞧瞧,什么时辰了?黑灯瞎火的,纵然有月光,脚下也是暗的,倘若不小心跌一下,那可不是好顽的。”

林琛闻言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今日真是兴奋的过头了,竟然忘了媳妇还怀着孕呢。

他忙忙的说道:“我们只在屋子里逛逛罢?”

袁怡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来了兴致:“不是还有你吗?快走罢。”

小两口携手出去,林琛一边战战兢兢的扶着媳妇,一边又同她说起今日的事。

“太太那里倒还好,外祖母去的时候太太的心情有些激动,倒是还撑得住,只是我在那里意外的遇见了林月。”

“嗯?”袁怡来了兴趣,“她做什么去了?”

不过,她跟林月不熟,当年她刚刚新婚便南下随林琛赴任了,再回京城的时候物是人非,他们跟安国公府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是以她跟林月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不过,当初公主娘调查安国公府的时候,查的很是详细,里头有关于林月的那部分。

这是个很伶俐的姑娘,一味的赶热灶,在她小的时候也讨好过嫡母,后来发现嫡母势弱,便捡着旺处飞去了。

这里林琛说道:“那府里如今乱糟糟的,她如今也十六了,竟然没人想起她的婚事来,她自己着急了呗。”

袁怡诧异的问:“她纵然是着急,也不应该来找太太,她的事太太可做不了主。”

“病急乱投医了,据她所说,他们不知怎么的,跟翰林院的钟兄搭上了话,想将林月许配给钟兄的长子,可是林月怎么能瞧得上人家?”

袁怡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位钟大人便是你说的那位同年罢?”

林琛叹息着说道:“就是他家。不了解情况的人都觉得钟兄没有天赋,人到中年才中了进士,可是我们同科的人都知道,钟兄于读书一道上确有过人之处。

他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户,家里只有两亩的薄田,从老至幼有十几口的人指着这两亩薄田吃饭。别说读书了,吃饭穿衣都是问题。”

袁怡渐渐的听住了,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他是怎么去读书的?”

林琛笑叹:“这便是钟兄的运道了。”

见袁怡用眼神示意他快说,林琛扶着媳妇儿缓缓的走着,说道:“因为家里只有两亩薄田,吃不起饭,钟兄十七八岁的时候便跟着父亲去一位举人家里打长工。

这位举人有一位公子,年龄跟钟兄差不多,偏偏最喜欢淘气,不喜欢读书,这位举人便打发钟兄去看着他。

那位公子被人圈在书房里,出不去门,闲的难受,又见钟兄呆呆的立在书房里,眼睛羡慕的看着架子上的书,顿时心生一计。

他开始招呼钟兄同他一起读书,每日里教钟兄认字,他本是随便教教,没料到钟兄过目不忘,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读完了好几本的启蒙读物,字也认识了好些。

那公子便把他按到椅子上,自己偷偷的溜出去顽,举人每次来的时候都看到窗子上的倒影,见那人影动着嘴唇,认认真真的在读书,心中宽慰。”

袁怡惊奇的问道:“他竟没有发现不是自己的儿子吗?”

林琛微笑:“不是谁都能认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