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笑着逗他。
“我也不过是白叮嘱你一回,论起疼媳妇儿,你从小就知道的,你惦记着人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有十几年了罢?”
林琛诧异的看了母亲一眼:“娘?”
陈氏含笑说道:“有一年你在宫里陪着太子殿下领宴过中秋节,回来的时候,手帕里包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月饼。
你宝贝的什么似的,悄悄的塞在袖子里,吃了好几天,一回只肯吃一点点,到后来吃的生了病。
一连坏了好几日的肚子,整个人都脱了力,后来还是太医院的王供奉过来给你治好了。
我那时只疑心有人要害你,一番细细的查访之下,才发现了你袖子里头的月饼渣子,这是哪里来的?”
林琛的双颊通红,他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在母亲的膝头上,原来太太早就知道了?
他又想起当年在宫宴上高高坐在上头的小姑娘,端坐着像小大人似的,微风拂起她的裙摆,头上是圆圆的明月,恍若要乘风而去,让他心下十分惶恐。
那时,他只是个小小的伴读,远远的看着她,恨不得飞跑上前去拉住她的衣摆,让她永远留在人间。
宴席快散的时候,他借口去找四殿下,路过怡安郡主的桌子前面,偷偷藏起来她吃剩下的半块月饼。
自觉好像偷到了太上老君的金丹,觉得难过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就吃上一点点,那感觉无比的奇妙,心上涌起一丝甜意,再大的委屈也都不觉得是委屈了。
想起往事,林琛的目光泛起一抹温柔,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娘,说道:“怪道,您从来不提我的婚事,我记得有一次也是舅母提起了我的婚事,想将表妹许配给我,您也是同样的回绝了。”
陈氏眼带笑意:“我们母子生存的如此艰难,娘怎么忍心在你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只是那时候也是担心的,担心我们高攀不上人家,担心我儿子到最后伤心。”
林琛轻轻的伸出手揽住母亲的腰,说道:“明月虽远,我一直在努力的靠近着,从来不敢有片刻的懈怠,终于揽在了怀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是真心的,她就是我的。”
陈氏的目光一闪,摇了摇自己的头。那可不一定,努力了,不一定有结果。真心也不一定换来真心,只能说这两个孩子是天定的缘分,注定的神仙眷侣。
不提母子俩在那里细说往事,只说林月回到家中,晚上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问道:“你的心愿可成了吗?”
林月红着眼圈儿,摇了摇头。
老太太微笑着说道:“琛儿那孩子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雪中送炭的恩情,别人记一分,他记十分。
反之,他也比别人记仇。你那时候一心帮着珏儿,没少给他们母子二人使绊子,倘若是他也便罢了,偏偏你总借着找太太的麻烦去讨好珏儿。这在琛儿那里是大忌讳,我就知道,他是不会答应的。”
林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来到老太太面前,哭道:“老太太救我,求您救救我。”
老太太叹息的说道:“你这孩子,聪明都在外头,就是因为为你着想,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她见林月依然迷惑不解,无奈的说道:“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难处,你这个身份,要么就是给庶子做媳妇儿,要么就是给皇家王府做妾。
前者岂有那么好做的?两层婆婆在上,你怎么做都不讨好,你怠慢了嫡母,日后还怎么在人家的手底下讨生活?怠慢了亲婆婆,夫君那里要如何交代?
给皇家和王府做妾,看着富贵锦绣,可那都是别人的。你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儿身份。
平日里伏侍着男主子还得伏侍着女主子,你自己就是庶出,做妾什么样,还用别人教你?”
林月哭着磕头道:“可是那户人家也太粗鄙了一些,泥腿子出身就不说了,那人也只是个小小的举人,连个进士都不是,要是他这一辈子都中不了,我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举人娘子吗?”
“举人也能选官,以咱们家的家世,帮着他选个小官,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林月梗着脖子说道:“父亲和大哥如今都没有实职,二哥哥又是别人家的了,能帮他选个什么小官?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老太太被她顶的气了个够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蠢呢?从前她怎么没看出来?
老太太无力的挥了挥手:“事情已经定了,你不用多说了,回去绣嫁妆,等着出阁罢。”
林月一听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余地,不由得嚎啕大哭着跑了出去。
老太太这里被她气的够呛,心中暗自叹息,她这些孙子孙女从前看着还好,怎么如今一个比一个蠢呢?
却说林琛从山上回来,自己巴巴的跑到得月楼去,非要让楼里的师傅给他做两块月饼,弄得人家莫名其妙的。
这离八月十五还有日子呢,这时候家家都没有备货,做的什么月饼?
无奈眼看着这位公子前呼后拥的,排场气场都无比的强大,老板战战兢兢的无可奈何的说道:“做自然是能做的,只是要等好久,模具都得现刷,料也没备,小人怕大爷等的着急,要不您明儿个再来取?”
“你只管做就是,我就在这等着。”
春茗随手掏出两锭银子丢了出去:“我们侯爷赏你的,快去做来。”
随手就是两锭银元宝,每个足足有十两银子,我的乖乖,听这小厮的意思这还是位侯爷,掌柜的眼睛都笑眯出了缝:“侯爷,您请稍候,小人这就把店里的师傅们都召集出来,连夜给您做月饼。”
林琛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午后暖暖的阳光不语。
春茗冲着掌柜的挥了挥手:“快去罢,别耽误了我们爷的事儿,有几条命你们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