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看,那边的那个男的,这么快就喝完一桶了,还要酒呢!真厉害啊!”
“就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都是爷们,酒量差距咋这么大呢!说你呢,杯子里胜那么多,养鱼呢啊?干了啊!”
“我看他纯粹是借酒消愁呢,大过年的,一个人出来喝酒……”
……
有注意到张舒俊的客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就看张舒俊夹了一口刚上的酥烂入味的瓦块鱼,接着又一口喝净了杯中酒。微微停了一下,抬起头,向那边看了一眼,又给自己杯子里倒满了一杯酒,遥遥举杯示意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口闷。
其他人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顿时不敢搭话了。
倒是有那么两个汉子,也随了一杯。就赶紧回头,和同桌的人岔开了话头,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张舒俊酒意渐浓,潦草的吃完了菜,拎着还剩下一半的酒桶,走到前台:“老板,会账!”
“您一共消费一百三十八块钱。您吃的还满意吗?”
“好,你们这的酒,不错,菜也好。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来。”
“呵,那感情好,不过咱们这的酒,喝着美,却是沾风就醉,我看您这喝的可不少,用不用我帮您叫个车?看您也不像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吧?还是走亲访友?”
老板很热情,张舒俊也不好给冷脸,心里暗自叹息,抹了一把脸,挂上一丝僵硬的微笑,“嗯。”应了一句。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不远,走几步就到了,谢谢啦!”
“嗨,不客气,到这里来,就跟到家一样,兄弟我跟你说,咱这儿山好水好,人也好,这大过年的,还是开开心心的好,出来玩嘛,别愁眉苦脸的,要是遇上什么事了?和老哥说说,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了呢?”
“不麻烦了,谢谢啊!我没事,就是一个人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咋,这是失恋了?嗨!人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这个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你看老哥,谈了八九次对象,都没成,这不现在过得也挺好?”
老板操着一口还带着东北地方口音的江汉话,热情的絮叨:“现在你看,这婆娘、买卖、娃儿,还不是要啥有啥。”
“这地方,那是真好,你要是实在闷,就到附近转转,一山有一山的风光,一水有一水的韵味,老哥就是这么着留下来的。”
张舒俊心头一动,忽然想起来,这老板既然对这儿熟悉,何不问问那座形势险恶的大山,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线索。
索性坐回刚才的桌子,张舒俊把小酒桶一拎,拿起两个杯子,给自己和老板各倒了一杯,“老板,看你现在也不太忙,一起来点儿?”
老板赶紧摇摇头,满脸推拒,“这可不行,现在还有客人呢,要是让我家婆娘看见了我躲一边喝酒,我可少不了挨呲,不行不行。”
可是看他眼睛左右瞟着,分明也是颇为心动。
“唉~看你也忙活了半天了,这会儿客人又不多,稍微歇会儿又有什么?恰好我有点事,正好想和老兄了解一下,想必老板娘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落老哥吧?”
张舒俊说着顺手递过酒杯,“来老哥,先敬你一杯。”
老板就坡下驴,接过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这样啊,那也行,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老弟,看着顺眼,行有啥想知道的,你就尽管问,不是我吹啊,就这汉川周围方圆几百里,老哥我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四路门儿清。”
张舒俊又满满的给老板倒了一杯,自己也小口慢酌,沉吟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日前所落的那座山峰地势大略的描述了一番。
至于自己如何会到那荒山野岭的地方去,只推说是喜欢野游探险,无意间发现的。
哪曾想还没等张舒俊说完,老板的脸色早就变得一片青白,给自己连连续了四五杯洑汁黄酒。
张舒俊一看,就知道这老板肯定是知道点什么!还要再问,那老板已经连连摇头摆手,打住了他的话头。
“老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板压低了声音,急促的呼吸了好几口,“兄弟,小点声,别说了!”
张舒俊又问,声音也调低了几度,只恰好是两人能听到的程度,追问道:“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兄弟,你可真是胆大命也大!那地方你都能找到,还敢闯进去?甚至还能好生生的走出来?我说你不会是瞎蒙我的吧?”
“那怎么可能呢,老哥,你倒是说说,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你吓成这样?来,先喝口酒。”
两人碰了一杯,对那座山的情况,老板却是绝口不提了。
张舒俊看老板的脸色实在难看,无奈之下,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从桌子底下塞给老板。
“老哥,你看我这都在那睡过一晚上了,这不也一点事没有,好端端的下来了,我这人就是喜欢游山玩水、寻幽访胜,看那地方地势雄奇,之前从没见过,既然您在这久居,也对周边了解,就和您打听打听。”
“看您这样,想来那山里肯定有故事,我这人就好寻听这些东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这些素材编纂编纂,写个游记、小说什么的呢。”
“就当故事?”
“嗯,就听个故事。”
“那我说了啊你可别害怕?”
“你看我这大过年的都四处跑着玩的人,像是能害怕的主不?”
“哈哈那行,我可就真说啦?我说,那个地方可不能瞎跑,那山上有鬼!恶鬼!说,在这边儿,人们都叫那山槐山,其实原来是叫仙女山的,还是挺有名的一座大山,之前风景可是一绝!”
“只不过后来呐,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突然就没人敢去了,那山也被封禁了好多年了,再后来就连这当地人,年轻点的都知不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知道的也没人敢去,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张舒俊很给面子的接了话茬,其实心里已经明镜似的了,还能为啥?那肯定是去过的人都嘎了呗。
果然,老板又啁了一口酒,四处晃了一圈脑袋,看着已经有点醉了,还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我说,这还猜不到,那去过的人,就没有一个回来的!要不说你小子命大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从封山以后,第一个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呢!”
“那老哥怎么就确定说那是因为山里有鬼了呢?”
“我跟你说,你也看得出来,咱原来不是本地人吧?”
“啊,之前你自己都说了是留下来的,我听你口音,那是从关外来的吧?”
“哎妈呀,你还真说对了,那你知道老哥我之前是嘎啥的不?”老板一激动,老家话就秃噜出来了。
“那可猜不着!”张舒俊摇头。
“我和你说,搁老早之前,我老家话讲了,咱也是个天生的阴阳先儿,对于看宅子了风水这些虽然是一懂都不懂,可是天生一对明招子,看气脉可从来没有走过眼,那山上那么浓的阴煞,一般的地可比不了,那家伙老哥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像那个地方那么凶恶的,可是从来没见过。好家伙,离那山十几里地都看的一片黑气,冲的我胸口发闷头发疼,险险没要了我一条老命,要不是当年你嫂子,我就栽在那了!你知道不?”
……
“老王,干什么呢?你又偷着喝酒了是吧?这么多客人呢,也不知道招呼招呼,就累我自己一个人啊?”后边出来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长的确实秀媚动人,脾气可是火爆。只一声呵斥,就吓得老板通红的酒脸顿时一白,赶紧站起身来,赔着笑脸。
“哎呦媳妇,没有没有,这不,这小哥儿和我打听点事,我这就来,这就来。”
回头对着张舒俊咧咧嘴,“得了,我媳妇过来了,就不陪你了啊,我说,那地方可千万别去了,真会要人命的!”
张舒俊对着老板娘举举杯,“不好意思啊大姐,我有点事,咨询一下老板,耽误你们生意了,那你们先忙着,我先走了。”
老板娘对客人倒是笑脸相迎,热情的打着招呼,“那行,下次再来啊,客人慢走!”
……
走出店门,张舒俊踩着慢悠悠的沉重步子,望着旅舍迤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