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正在洗澡的张舒俊赶紧匆匆擦洗了一下身子,围好浴袍,快步来到客房门前,拉开了门。
门外是那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小姑娘,“抱歉打扰了,先生,是和您一起来的姑娘,让我来看望一下您,顺便问一下,您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张舒俊摆摆手,“谢谢啦,我这没有什么事,麻烦你了!”
小姑娘摇摇头,“没事,不麻烦,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张舒俊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蝶舞现在怎么样了,又赶紧问了一句:“对了,麻烦问一下,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姑娘微笑着回道:“先生您放心吧,现在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刚刚洗了个热水澡,还叫了晚饭,也吃完了。对了,先生您需要点点什么东西吗?我看您来的时候也很累的样子,我们店后厨各种家常菜都可以做的,口味也很不错。”
“你还挺会做生意的,那麻烦你帮忙点个面吧,再来一瓶米酒。辛苦你了啊!”
“好嘞,那您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谢谢!”
小姑娘“噔噔噔”跑下楼去了,张舒俊回到屋子里,关上门,把浴袍解下,又打开水龙头好好的冲了一下刚才没擦洗干净的身子,动作迅速的收拾利索了自己,擦干净身体和头发,围好浴袍,坐在床头,皱眉闭目,神思恍惚,回忆起近日种种,不由得黯然神伤。
恍恍惚惚间,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深沉幽暗的身影,把一根毒针深深的刺进了另一个愤力挣扎的身影头上,嘴角咧起狰狞的笑,就看着那个被刺的身影在痛苦绝望中挣扎哀嚎!
他的笑无声,却刺耳,像来自于魔鬼。
他的身边,一具六尺铜棺横亘着,上面绘满了怪诞的符文,诡异、幽晦、煞气森森。
他的手里,一杆漆黑旗幡飘荡着,周围环绕着瘆人的黑雾,冰冷、阴寒、摄魄夺魂。
张舒俊正想再看清楚一些那个身影,“咚……咚……咚……”房间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张舒俊睁开眼睛,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这家名叫“还乡居”的旅馆。
站起身来拉开房间门,外面站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小帅哥,手里托着一方餐盘,上面是自己点的手擀面和米酒。
“客人,您的餐到了,请用餐!”
张舒俊接过餐盒,转身放到房间里的桌子上,交了餐费,把餐盘递回给小伙儿,“谢谢了,辛苦你了!”
“那祝您用餐愉快!有什么需要,请按铃呼叫。”小帅哥微笑着接过钱放在餐盘上告退了,还顺便帮张舒俊合上了房门。
张舒俊坐到桌子旁,却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即便是劳累了一天,早已经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倒是端起米酒来,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微辣而略带甘甜的酒液流进肚子里,嘴里却满是苦味。
正所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很快,满满的一瓶米酒,就被张舒俊灌进了自己肚子里,最终凝成一句哀吟:“但盈!”
—— —— ——
“师兄,师兄!”
“师兄,玫瑰师兄!俊哥儿,哥,你快来救我啊!”
“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你骗了我,父母骗我,你也骗我,你们都是骗子!我好恨啊!”
“恨吧!哭吧!你越痛苦,我越开心,我就是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你,我要让你好好的享受享受什么是痛苦的滋味,我还要把你镇在深渊之内,让你永受炼魂之苦,不得超生!啊……哈哈哈哈……!这世上,没有谁能救得了你了!”
“小笨蛋,别怕,我来了。你这孽障畜生!还敢放肆,给我拿命来!杀!”
“杀?你又是什么东西,杀得了我吗?啊哈哈哈哈哈……摄魂幡,去!”
“哥……”
……
“但盈!”
……
“但盈!”在一声惊呼之后,张舒俊猛然惊醒,才发现夜色深沉,自己这是窝在餐桌上,睡着了,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张舒俊揉了揉额头,湿漉漉的,满手都是抹的冷汗。
而这时候,那碗面竟然还没有冷。
囫囵着扒拉了几口面条,一碗面下肚,才觉着自己反倒更饿了,本想着再要上一点吃的,一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半夜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这旅社的人。
索性也难以入睡,干脆换上一身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一步步下了楼梯,想着到外面看看,有没有夜市可以宵夜。
其实他对此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现在正是年节期间,基本上不太可能有什么人这这个时候经营夜市,毕竟来到这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小城。
都说“小城故事多”,张舒俊游走在街头,直道此言不虚。
看着街边通明的人家灯火,四处张挂着的红灯,还有不时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再听着耳边不时响起来的笑语欢声,却只觉得更为萧索。
欢乐和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痛苦和寂寞。
不知不觉走完了一条街,街尾是一个丁字路口,
没想到,在这街头尽处,还真有一处夜市。
夜市亮着灯,里面有三两家灯火通明的店里,坐着八九桌正在觥筹交错的饮客。也不知是三朋四友,还是阖家老少,在那店里推杯换盏的喧闹。
张舒俊信步走近其中一家,孤孤单单的坐在一张空桌上,脸上带着一丝勉强挂上去的微笑,僵硬,生冷。
“老板,上酒!”张舒俊扬声招呼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的老板。
“哎呦,慢待了,不好意思啊,客人稍等,我马上来!”
胖乎乎带着满脸笑容的老板紧溜着小跑过来,手里拿着菜单。
“贵客恕罪,您看看,来点什么?小店给您打个折,全当赔个罪,也感谢贵客照顾咱家的生意!”
“老板您随意来两样拿手菜,再来一瓶酒,别的就不用了!酒要什么酒?本店有特产洑汁,醇香可口,不上头,要不您尝尝?”
“都行!”
“就这些?好咧,您稍等,马上就来!三十五号桌,送小菜一碟,上洑汁一桶,瓦块鱼,五香豆干各一份,备菜!”
老板问得了张舒俊看他没有什么话说,就仰头对后厨喊了餐,然后帮张舒俊擦了一下桌子,这才笑着退下去了。
张舒俊支着下巴,静默地看着窗外,听着店里其他客人的欢声笑语,自己却独自伤神。
恰如宋代贺铸《西江月》词所言:
携手看花深径,扶肩待月斜廊。临分少伫已伥伥。此段不堪回想。
欲寄书如天远,难销夜似年长。小窗风雨碎人肠。更在孤舟枕上。
想当初,但盈离别的前夜,还与他在小区的花园廊下深情相拥,缱绻依恋,原以为可以挽留住伊人在侧,说动她的父母二人,能让他们结成佳偶,恩爱到老。
可谁知道次日他下班还没回到家,就只能远远看着她被推进车子,从此天各一方,更是音书隔断,再无踪影。
如今终于找到了但盈,却是已经与他阴阳两隔!
如此沉痛,恐怕也唯有一醉,才能暂解情愁了!
酒菜很快上齐了,张舒俊拎起小酒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二两澄澈的微黄透亮的酒液,一口喝干,酒液微甜,风味绝佳,熏熏然如和风扑面,陶陶然似细雨涤尘。
三杯酒,一口菜,菜还没有上齐,半升的酒已经喝干。
“老板,再来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