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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惶恐的眼睛几乎都要瞪裂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栏杆另一侧的那张因换了男装而显得英气十足的脸,只是人到中年见得多了,深知沉默才是最好的拖延手段,拖到主家能来捞他们那一刻。

见他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乔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笃定地诛心:“他不可能来救你,你知道你现在所在的是兵部大牢吗?你一个外乡人尚且不知道,兵部大司马与我可是有婚约的人吧?”

说罢,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假装望天的秦福,虽然但是,自从有了大司马这棵大树庇护着,是真香啊!

男人本已经不想再理会她,行事之前主家可说了,就算事未成,但只要不把他出卖了,他自然能护得他们周全。

可当听到她这番话时,眼里的光又暗了暗,偷眼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秦福。

亲自被秦福抓到兵部大牢,又见他带了这个女人过来,看起来倒不像是巧合。

男人已经大步退到角落里,坐在茅草上,双手抱膝,将头扎在裆里,不再言语。

“也不知道这位大哥可识得狂花这种蛇呢,小女不才,却能解此毒。”

乔挽笑眯眯地看着他,“死者中的就是狂花蛇毒,中此毒者从毒发到病死历时十余天,一日比一日痛苦,最后皆会被磋磨成那般形状。”

男人依然无动于衷,他将头埋在两膝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这里是配制好的解狂花蛇毒的药,若是不需要那我就走喽。”

乔挽从腰间荷包内取出一只小瓷瓶,扬手晃了晃。

“等等——”男子猛然抬起头,“要我如何信你?”

“嗤,大哥,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哪里吗?你有什么资格不信我?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想害我而已,而你们几个却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我既然能判断出几个死者中的是什么毒,自然心中已有了猜测,找你过来也只是为了印证一下我的猜测而已,所以其实你说不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我们中已经有人染了此毒,你且将药给他用上可好?”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急切起来,再次踉跄着来到栏杆前,眼神热切。

“那人在哪儿?”乔挽侧过脸问秦福,和秦福她是不愿意多废话的。

秦福有些无奈,大司马交待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是留不到明日一早的,眼下这位姑奶奶来了却又要张罗着解毒救人。

看着乔挽闪闪发亮的眼睛,秦福终于还是妥协了,转过身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一阵哗啦啦开锁,落锁的声音过后,从黑暗里歪歪斜斜地走出来一个面色已变得黢黑的人,容貌上已看不出年岁,一对惊恐的眼珠四下转着。

乔挽在脑子里努力地挖掘着,昨日哭丧的那个团队里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当时还想着是那个人是表演得太投入而摇摇欲坠的呢。

秦福听乔挽和那男人的对话时已得知这是个中了什么蛇毒的,联想到昨日那些狰狞可怕的死人脸,就嫌弃地以手中的剑鞘拦住他踉跄的脚步,以防止他一个不稳跌到乔挽身上。

示意他坐到地上,乔挽向那男人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看好了,不出一个时辰你且看他变化。”

说着从腰间摸出准备好的薄手套,从瓷瓶中挖了药膏出来涂在他肿胀到发黑的脸上。而后又摸出另一个瓷瓶,令那人张大嘴,将浓黑的药汁灌了进去。

说罢她便不再说话,靠着栏杆就看着地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哼哼着,看起来很痛苦,却又说不出哪里痛苦。

秦福见她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问:“他立时就可以好?”

“仙丹啊?还能那么神效,只是他的痛苦能暂时减轻一些罢了。”

秦福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冷冰冰的脸更如挂了霜一样,只是她是大司马雨夜冒险前行特意回来相救之人,他又不傻,自然晓得她在秦鹤鸣心里的份量,也是不敢造次。

栏杆内的男人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坐着的人,忍不住轻声问:“大壮,你现在感觉如何啦。”

被叫大壮的人眼球动了动,转向乔挽身后紧紧攥着栏杆的男人,这才找到了一丝活着的气息:“族长,我还活着……”

听声音里还有一丝稚嫩的童音,应该是不超过十三四岁。

哭丧队的领头的竟然还是个族长,乔挽侧了侧身看向牢里的男人,一脸轻蔑:“你竟然还是族长?带着族人做这些勾当?”

族长热切的目光只定在大壮的脸上,借着微弱的烛火审视着他的脸:“大壮,你若是能活下来,我们整个岛的族人可就有救了。”

乔挽抱着肩膀,斜眼看他:“族长大人,现在能说是谁指使你们来我百草堂闹事的了吗?”

“我也不知。”族长理直气壮地回话。

乔挽刚要叉腰动火,他又接着说:“是真的不知,只知道和你们有私怨之人掌握着我们岛上的狂花蛇,死去的那几人皆是我们的族人,他们是在种田开荒时被狂花蛇所咬伤才中毒的。这在我们那里也不算是新鲜事,那狂花蛇无解,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在我组织族人为他们准备后事之时,有一队曾经驻扎在我们岛上的官兵来了,竟然抓了数十条狂花蛇。那蛇虽剧毒,却是我们岛上的神,有此蛇庇佑着我们,我们才世世代代在岛上生活富足,怡然安乐。”

乔挽十分不解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的神?所以你们一边忍受着这些蛇带给你们的伤害,一边又膜拜于它们?”

“狂花蛇本是不攻击我们族人的,只是自从有驻扎岛上的官兵出现,抓蛇,杀蛇,它们才开始攻击族人。那日有个当官的找到我说,要我们岛民办一件大事,事成后他便保证不再打扰于我们,若不然,则让抓到的蛇先咬女人和孩子。”

乔挽暗自吸了一口气,这幕后之人属实对自己怨念太深,竟然以一整座岛的岛民做为筹码来害她。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大壮:“他才十二岁,被官兵放出狂花来咬了,又让着他跟着来,若是我们没按他的意思办,大壮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