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黑化
简介:你知道姐姐被你带成什么样了吗?
——
成就:孤儿。
简介:自找的(无恶意)。
——
成就:母慈子孝。
简介:真是好一对……呃,母子,还有母女。
——
万星去后院浇水。
陆行舟趴在前台,恨不得把第三个勋章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陆盈晴埋头做作业。她其实非常勤奋用功,脑袋瓜子不差的,环境所限才学不到顶顶好。
陆行舟取下助听器,把数学书摊开,从第一页逐字逐句理解,手边放着草稿纸和错题。
看来当初往死里学还是有好处的,静下心来,高中的知识慢慢复苏。
他余光捕捉到陆盈晴起身开门的影子,她出去了。
过了五分钟都没回来。
陆行舟直起身体,丢下笔。
——
玻璃门外,身材颀长的白净少年歪着头,手里拎着装书的袋子。
陆盈晴脑子空白了一瞬,接着推门而出。
“陆盈晴。”
她抢过书袋,丢在地上:“你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呀,顺便送书。”
他笑嘻嘻的,仿佛拿着逗猫棒,在纯白小猫的头上挥舞。
恹恹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陆盈晴不在乎自己被逗弄,也不想伸出爪子配合他玩耍。
她才大哭一场,很累很累。
“你跟那个花店老板娘关系挺好的?”少年把脸凑得很近,“离不开她?”
陆盈晴默默把书袋拿起来:“谢谢,你可以走了。”
“你信不信,明天她的店就没有了?”
“……”
“我说到做到。”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么?”
她把头转过来,厚头帘遮住眼睛。
杨熠泽思考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把陆盈晴的头发剪了。
“跟我走。”
陆盈晴定定的,又把书袋扔下,浑身发抖。
害怕?
不,是愤怒。
“好啊,我跟你走。”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纳她和弟弟。
怎么了?万星做错了什么?合该善良的人遭罪吗?
杨熠泽满意陆盈晴的顺从与软弱,揽住她的肩膀,靠在她耳边:“真乖。”
他们沿着这条路走,陆盈晴回头,还能看到花店。
“嗯?”杨熠泽把她的头掰回来,“还在舍不得?你可能害死她哦。”
拐一个弯。
彻底看不到了。
那股纯粹的岩浆般的愤怒从来没有熄灭,它只是暂且蛰伏在她身体的角落,等待下一个时机。
“你很合我心意。”
碎裂的尸体,不断在脑海里回闪。
“眼睛露出来,只看我。”
她慢慢抬起手。
“乖兔子。”
没有水果刀。
没事,一样的。
火山,爆发。
她猛然扑过去。
干瘦而脆弱的身体,此刻却爆发出全然不匹配的冲势,悍然发动攻击。
杨熠泽不设防之下,直接被她掐着脖子跌上了马路。
一辆汽车呼啸着飞驰而过,大按喇叭,杨熠泽惊出冷汗。
“你疯了!?”
他们在地面上翻滚。
她意识到自己摔得很重,然而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看到杨熠泽几乎扭曲的脸,有的只是爽快。
察觉到杨熠泽要挣脱反制,自己快抓不住他了,她便伸手去扣他的眼珠,快速果断到狠辣的程度。
她想试试真正踩爆眼珠的感觉。
也许暴力的基因真的会遗传?
陆盈晴没空细想。
手心里,脖颈皮肤底下温热的、一跳一跳的搏动,仿佛真有只受到惊吓的白兔在蹬腿。
她张开嘴,咬在他的手腕上,力道之大、之狠,简直快要咬断筋骨。
猩红的血顺着嘴唇疯狂往外冒,小溪似的。
他被她不要命的气势死死压在地上,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
黑漆漆,直勾勾,瞪大。
像蟒蛇。
——
直到被拉开,陆盈晴还逮着机会狠踹了一脚杨熠泽的肚子。
她下半张脸全是血,眼圈红红,怪惨的——如果杨熠泽手腕上没挂着肉的话。
陆行舟并没有来晚,他赶到时,两人正在街上缠斗。
很难拉开。
陆盈晴宁愿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她的暴力不为存活,不为娱乐,只为发泄,带着致命的极端。
陆行舟把陆盈晴拖到路边时,她仍然在发抖。
那是肾上腺素飙飞的结果,意思是,还能打。
成就勋章的简介跳进脑海:你知道姐姐被你带成什么样了吗?
现在知道了。
杨熠泽捏着血流不止的手腕,被陆盈晴的回击惊到无法做出反应。
在他的计划里,没有“暴力反抗”这一项。
陆盈晴挣脱陆行舟,拽住杨熠泽的衣领:“你敢报复万星,我就敢捅死你,我烂命一条,你全家也别想活,都下地狱去吧。”
她为数不多的雷点真是被杨熠泽踩爆了,一向清脆悦耳的声音都嘶哑得可怕。
杨熠泽失去了把人玩弄于股掌的戏谑和冷静,嘴唇发白,汗水直流。
陆行舟给她递上方帕。
陆盈晴把脸上不是自己的血大致擦干净。
陆行舟面对着杨熠泽蹲下,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偏僻的地址。
安全屋,在那里。
他笑得露出牙齿,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圈。
别报警,轮到你当点心了。
——
陆盈晴和陆行舟找了个公共厕所。
陆盈晴接水漱口,吐出血沫。
“陆行舟。”陆盈晴弯着腰,突然出声,“没吓到你吧?”
陆行舟摇头。
她擦完脸,把衣服上的血迹蹭淡:“我们保密好不好?别让姐姐担心。”
说完,她又自己否定自己:“不行,万一杨熠泽还是要报复怎么办?告诉姐姐,她就多点警惕心。”
可是,万星会认为她是个麻烦精吗?会不会感到困扰?
陆盈晴纠结来纠结去,不耽误她搜刮完了自己和弟弟身上所有的钱。
“回去告诉姐姐,我到东菜市场买菜了。”
“?”
“不能白出来一趟。”她把弟弟赶走,“回去回去,告诉一声,不然姐姐担心呢。”
——
陆行舟回到花店,比比划划告诉万星,陆盈晴买菜去了。
“买菜?”万星疑惑,“冰箱里菜挺全呀,是不是有什么想吃但是我没买的?”
小孩单独在外,她不放心,拉着陆行舟去菜市场。
骑上摩托车,她拍了拍坐垫。
陆行舟写道:小翅膀?
万星一愣,哈哈笑起来:“对啊,就是我的小翅膀,大人聊天你居然都记得。”
你的话我都记得。
陆行舟第二次坐她的摩托,心情不太一样。
她与摩托的相处时间,都比他和她来得多。
陆行舟熟稔地抱上万星,脸贴在她身上。
路过一个拐弯口,万星道:“出车祸了?地上有血。”
陆行舟能怎么办,在她后背画个勾,表示赞同。
开了五六分钟,到东菜市场。
陆盈晴居然还没进去,站在路边,被四五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围着。
菜市场人流量大,鱼龙混杂,有混混不是怪事。
万星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这停车下车的几秒钟里,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和结果,脸色难得阴沉起来。
陆行舟连忙去扶快要倒在地上的摩托车。
万星脱掉了长款羽绒服,:“帮我拿一会儿,你就在这里不要动。”
接着,她撸起袖子,大步流星地朝小混混们走去。
万星个子高,至少178,有每天健身的习惯,平时不显,实际上胳膊腿都是腱子肉。
专业的摩托车手,退役的王牌运动员,擅长越野和拉力赛,这几个词叠起来,没有一个和柔弱无力是搭得上边的。
万星拎这些初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晃荡的小黄毛,就像拎瘦鸡崽一样轻松。
“小朋友,能讲讲为什么围着我家宝宝吗?”
她把其中一个混混甩来甩去,声音还是温和的。
“我草你……”
混混对着万星破口大骂。
陆盈晴被团团围住都能好声好气讲话,这下却忍不了一点,也顾不得在万星面前的形象了,上手就是个响亮的耳光。
“再骂一个试试看呢?”
另外几个混混没想到瘦瘦弱弱一个小女孩真敢反抗,而且野得很。
想围殴,又忌惮家长。
万星还没来得及诧异陆盈晴的硬气,手上的小混混就没了影子。
陆行舟把他扯过来,按着头砸在地上。
快准狠。
每砸一次,血就飞出去一点。
陆盈晴用力踩在骂人的小混混身上,他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被陆行舟再次砸到地上。
姐弟俩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开万星的视线。
都没什么表情,而平白无故凶相毕露。
他们从生理上来讲或许是弱势,可敢于拼命的那股劲,却是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有的。
其他小混混很没有江湖道义,跑得无影无踪。
“好了好了,够了。”
万星一手一个,把他们捞在怀里,毕竟是给自己出头,不好严厉教育,只得先揉着两人的脑袋:“不气不气啊……不气不气。”
两个孩子仍然瞪着挨了顿暴揍跑走的混混。
万星小心翼翼:“嗯……还买菜吗?”
“买!”陆盈晴嗓音脆脆的,“姐姐你想吃什么?陆行舟做!”
“煲仔饭,怎么样?”
陆行舟拿出小册子,咬着下唇笑:没问题。
——
三个人先到米粮区拿泰国香米,又买了一挂腊肠、两块腊肉,顺手给家里补充些葱姜蒜的小料。
他们逛得轻松,笑声不断,没有受到不愉快插曲的影响。
买肉时,大叔自来熟地夸万星:“哎,你这个当妈妈的看上去真年轻!我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陆行舟、陆盈晴:!?
“不不不不……”陆盈晴磕绊地解释起来,“是姐姐不是妈妈……”
万星不生气,坦然道:“嗯,说妈妈也可以。”
不可以!!
陆行舟恨死自己说不好话了。
大叔“哦哦”地应着:“怪道你是小姑娘的脸我还认错,原来有当妈的心哈哈哈……”
万星接过肉,赞同地点点头。
——
回到家,陆行舟系围裙,把想来帮忙的陆盈晴踢到沙发上,理由是一天里打两回架消耗体力。
陆盈晴心虚地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万星在厨房打下手,他倒是不拒绝。忙活将近一个小时,一大砂锅煲仔饭端上桌。
在做饭这方面,万星和陆盈晴都是佩服陆行舟的,拿着菜谱依葫芦画瓢,就做得喷香。
三人围着桌子吃饭。
万星看两人心情大概还愉快,便提起菜市场的事情。
“我很开心你们为我出头,也觉得你们做得没错。当自己或别人被欺负和侵犯时,勇于反抗是非常值得表扬的。
“不过——”
陆行舟和陆盈晴齐齐缩了下肩膀。
“别怕,我没想骂你们。”万星感到好笑,弹弹两人的脑门。
“嗯……从哪里说比较好呢?暴力可以解决问题,我同意,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因此受到伤害。看,这细胳膊细腿的,人家要是狠狠心,正儿八经打起来,你们真打得过吗?
“不是发狠就能翻盘。你们遇到一个被吓跑的,两个被吓跑的,可总归有不幸运的时候呀,对不对?
“今天这次是特殊情况,咱们不谈,我也认为你们没错。我主要担心的是,你们会以为暴力是唯一解决问题的途径。”
从小跟着暴力的爸爸生活,父亲每一次打在身体的拳头,都将化作精神上的烙印。
孩子们对于暴力的认知产生偏差是很正常的事情。
万星从不觉得他们会是坏小孩,自己要做的,只是慢慢纠正。
“我不会的。”陆盈晴急于证明自己,“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宝宝,打人和反抗是两个有重叠的概念。我这么讲,不是为了教你受欺负不还手,是想让你知道暴力在什么时候使用最能发挥效果,最能保护自己。
“我嘴笨,你们都是聪明小孩,应该大致晓得我什么意思。以后遇到事情,除非像今天一样万不得已,而且确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在场,或者有不被反殴的法子,不然尽量选择不动手的方式解决,可以吗?”
万星不是个爱说教的人,主动中止了话题,给两人添了满满的饭,笑道:“吃吧。”
明亮的灯光下,她单手托腮,睫毛弯弯,舒展的眉眼间,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