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渝所料没错，元曦确实刚到豫州。
这一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在七月三十之前赶到豫州。
她实在累得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因修为少了一半的缘故，这一路过来，她觉得自己的精力比以往少了许多。
到豫州时已是深夜。
元曦这才知道原来豫州城郊还有一座皇家别院，她上回同宋楚渝来时，宋楚渝明明可以住皇家别院，却要一同和她住客栈。
嗯，她又想宋楚渝了，想得整夜睡不好。
“瘦了，昨夜还未睡。”这是翌日清晨凌霄子见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凌霄子不住皇家别院，是元曦去寻他。
“师傅每回都要这么说，可是我也没瘦多少。”元曦撅了撅嘴。
“这回是真的瘦了许多。”凌霄子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些许心疼，伸出手指就要为她把脉。
“府医昨日刚为我把过脉，无事。”
“府医看得出你少了一半修为？”凌霄子扫了她一眼，又仔细为她诊脉。
元曦“嘿嘿”笑了两声。
“师傅如何知晓，莫不是我的事迹已传来豫州。”
凌霄子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嘴贫的徒弟。
元曦却习惯了他这般模样。
“师傅，你不知，我将那地烈阵破了，也算凌霄观第一人了吧？”
凌霄子指尖顿了顿：“地烈阵？”
元曦笑着点点头。
她说得风轻云淡，可凌霄子却更加心疼这个亲如女儿的徒弟。
西陵人布下地烈阵，至少是从十年前便开始布了，要破阵如何能容易？
他知道她要历大劫，却没曾想历这么天大个劫，早知他就不应离京，好歹还能助她一臂之力。
但想起豫州的状况，又庆幸自己来得早。
凌霄子语气一软，哄她道：“是了，凌霄观第一人便是你，回头让你师兄给你写入道观史上。”
“嘿嘿，师傅答应了，可就不许反悔。”
元曦将自他离京后京中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个遍，凌霄子一直神色淡淡，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直到元曦说太子归来，但仍是宋楚渝监国之时，凌霄子才抬眸问了一句：“王爷监国？”
元曦点点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你会排盘。”
元曦点头：“会。”
“你看得出来的。”
元曦淡笑：“师傅说的是王爷紫微坐命么？”
见她说得轻松，倒将凌霄子反问住了，又道：“你可看过你自己命盘？”
元曦困惑：“不是师傅说给自己算命会折寿么？我没算过，怎么了。”
“既然皇上已经这般了，你也没可能成为他的皇后，师傅也不再瞒你。你和你的夫君命格相依，他若为皇，你便为后。你若不愿，他便随你。师傅知道你爱自由，你可想好了，是要全王爷，还是全你自己？”
“师傅说我们命格相依，那缘何一定是王爷依我，而不是我依王爷呢？”
凌霄子神色莫名，只觉得她变了：“那你是要依着王爷了？也好，你们小夫妻的事你们决定。”
“我也没这么说，我只是疑惑。”元曦嘟囔，“为何就不能互相成全呢？我不想做那劳什子皇后，但是王爷如果想做皇帝，我也会全力助他，既然助了他，他可就得承我情了，怎么也得让我做我喜欢的事，不该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儿吧？”
她顿了顿，似是真的很疑惑。
“那他成他的事，我做我的闲散道士，这不就互相成全了吗？我助他成事，他放我自由，这也是相依吧？若是我们互相胁迫，这又算得上什么相依，如此可就不符合命格所说的了。”
凌霄子表情微愕，愣是没想到自己徒儿能说出这般歪理来。
“你意思是若他想要那位子，你便助他，他坐上去了，你就要离他。”
元曦点点头。
“怕是不成，并不符合命盘所述，唯恐多波折。”
元曦不服气：“如何不符合了？虽人不在一块，但心在一起也是相依，师傅，你觉得呢？”
“这……”
“师傅你看，你也说不出不对，我这么解祖师爷也说不出半句不对。故而命盘何解全看我想怎么解。”元曦理直气壮。
“可自古女子出嫁从夫。”
“从了呀，王爷要做什么，我都全力助他，可不就是从夫。”
凌霄子揉了揉眉心，无奈说了句：“诡辩。”
“如何就是诡辩了，师傅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我是诡辩。”元曦甚是不服。
“师傅总说我滑头，可我却觉得师傅甚是古板。好好过日子不成么，握着张命盘踌躇不前，那这张命盘就不是用来指路的，是用来困住人的。”
凌霄子蹙了蹙眉，颇不认同：“命盘可告知你路在何方，需要避开何事。”
“喏，师傅说的话可就矛盾了。若是命数已定，如何避开？若是命盘不定，又何需避开？”
凌霄子愣了愣：“师傅只是怕你不开心，你好不容易和王爷在一块儿，好端端的为这些事儿分开。”
元曦摇了摇他的手：“知道师傅最疼我。可我也知晓，凡我所失，皆非我所得，既然非我所得，我何必为此难过？不过随心而为罢了。”
随心而为？
她有片刻失神，又自嘲笑笑。
凌霄子却被她一句“凡我所失，皆非我所得”说愣了神。
随后又笑道：“未曾想下山一年，倒是将道心修出来了。可无论你如何决定，为师觉得你还是得和王爷一同商量，若他根本不想要那位子呢？如此，你们都能如愿。”
不想要那位子？
她好像真的从来没问过他，若他不想，她可就白难过这么多天。
元曦瘪了瘪嘴：“处理完皇陵的事再问他吧。”
只是她确实觉得，没有必要为没发生的事而揪心。
“师傅，皇陵如何了？不若今天去看看？”元曦扯开了话题。
凌霄子却摆摆手：“且等等你凌云师叔和你清元师兄。”
元曦心下一咯噔：“如此严重？”
竟还将师叔和师兄唤来了，师兄可是在云游啊！